两个人的座位，一个人的笔；两个人的惩罚，一个人的错。

事后的吕也确实有一点没想明白，刘玖菊是不是哪根弦搭错了，她怎么会蠢到照搬全抄的，难不成故意的？不可能啊，持笔的右手酸疼着，吕也揉了揉手腕，做着抄写第二遍的准备动作。

下课铃声对吕也来讲已经没有了任何的实际意义，现在的所有时间他都用在了享受语文老师赐予的“奖励”上。

祥仔离开了座位，没有带走一片云彩；孙策来到他的身边，没有带来一片云彩。吕也没有空闲时间去陪同他们，也没有闲情逸致去招待他们，他的眼中幸存着的就只剩下手里那张正在接受笔墨洗礼的作业纸，所有的一切都与自己无关，刘玖菊的纸条、翔君的接吻现场、甚至是孙策的那本挂着计划生育的册子都已经被他抛掷脑后。

笔芯油墨的高度下降的很慢，慢到可以跟乌龟一较低下，疲倦跟厌恶感渐渐包裹着吕也一层又一层、一遍又一遍。他被困在其中，心酸跟痛楚一下接着一下，后座女生带给的触感就像窗外的树叶一样，随着北回归线的风被刮的不知所踪。

“吕也，陪我去趟厕所！”

“不去！”孙策的话，耳旁的风，飘过即散。

看着吕也课桌上那已经被密密麻麻的“草书”布满的那页语文作业纸，孙策俯下身子，“要不我帮你抄两遍？”

吕也手中的笔停顿了一下，但随即又挂到了五挡，“不了，谢谢！”

“谢谢”是真的，可“不了”确假的可怜。

今晚的月亮缺了一大块，抬头邀月，入眼月色竟让人生起一丝丝的怜悯之意。操场上的幽幽月光显得那么微弱，这片背景是道天然的掩护，这比孙策所说的“把风”还有更有安全感，风还伴着奏，喃喃细语融化在着一道道风里，徘回在彼此之间，听的着的也只属于彼此。

孙策今晚没有去操场给翔君把风，翔君撒给朋友们的狗粮实在是太多了，孙策还没来得及消化，哪还有胃口再去品尝一顿。

笑容牵强的挂在脸上，吕也努力的抬这头，吕行在前，吕也在后。他还没有准备好接受弟弟的批斗，肩上的书包像沙袋一样沉重，他不敢超前，步伐很缓，好像只要一走到吕行的前头，弟弟就会一脚将自己踹进鹿鸣河里淹死。过了那段短桥，吕也不经意的撇了撇脑袋，熟悉的背影映入眼帘，文具店旁的那个女生正是今天跟自己一起受罚的刘玖菊，小区门口的文具店，文具店门口偶遇的熟人，莫非她也住在这个小区？

正当吕也思考之际，女生转身离开了店门，走进小区。她没有注意到吕行，跟不要谈吕行身后的吕也了，原本那忐忑不安的心一下子被好奇心替代，肩上的沙包一下子漏到见底，看到刘玖菊转进小区的大门，吕也立刻加快了步伐，超过了吕行跟了上去。

借着微亮的月光，吕也眼中的那个她越来越低，越来越远，刘玖菊拐进了公寓的电梯口，消失在了吕也的视野。

电梯口的项目很丰富，各式各样的广告传单张贴的到处都是，电梯门上又不忘贴上几张，女生在电梯门口安静的等待着，一起等待着的还有不少刚放学的学生。

随着“叮”的一声，电梯门终于来到了起始地，门里走出两个孩子跟一位女士，小男孩是冲出来的，嘴里还喊着，“走，买吃的去！”，急匆匆地差点撞上正在电梯门口等待的学生们，还有一个孩子没有扯着嗓子喊着口号，但他的步子可不小，手里抓着一包已经打开的薯片，手上还不停地给嘴巴输送着营养，脚步死死地跟着前面的小男生，生怕他能插上翅膀飞走一样。

最后面的女人被两个小鬼牵动着每一根神经，她的步子时快时慢，根本看不出什么规律，一脸的着急模样看着都让人心疼，“你们俩慢点！”

电梯的站点不一，矮到腿残党的4层，高到任性的17层，在11层下站的她是孤独的，刘玖菊靠着电梯的一脚，角落里还有一个来错地方的零食袋，她猜想着，这一定是刚刚那喊着号子的熊孩子留下的。

原来她家在这里啊！吕也一边思考着一边抬着头看着这栋18层的公寓楼，好高啊！

“来追我啊！”遥遥领先的小男孩瑟地转过脑袋嘻哈着身后的小孩。他片刻都没有停下自己的脚步，快如闪电，一下子栽进了吕也的怀里。

小屁孩不自主的朝着身后退了几步，身体倾斜程度给人的感觉便是摇摇欲坠。吕也忍着小男孩在他肚子上留下的撞击痛感，猛地向前迈出了步子将孩子接住。

“吕也！”吕行喊着，“吕也！吕也！”

吕行跟在吕也的身后，目睹了全部过程。看到哥哥接住小男孩的那一刹那，吕行那原本已经疾驰的脚步一下子放慢，他的心里是欣慰的，也是不满的。

吕也扶正了小男孩的身子，扭过脑袋满脸笑容的看着已经站到自己身旁的吕行。

“能不能看着点前面，你抬头看什么呢？”吕行不满道，“中秋还没到，想嫦娥呢！”

手里的孩子已经挣脱了吕也的保护，那句“注意点儿，看着路!”他刚要说出口时，那孩子又快乐的朝着小区出口方向跑去。

“哥哥，你慢点！”

又有一个孩子出现在了他们的视野，粗略一看，跟刚刚那个“碰瓷”的小鬼颇有几分相像，他拖着自己的小腿，力不从心的跟着自己的哥哥。最后面，一个穿着高跟鞋女人从黑暗里跑了出来，提了提嗓子朝着吕也这边喊了句，“你们两个慢点！”

“那两个孩子不会也是双胞胎吧！”吕也的好奇心驱使着他转过脑袋朝着即将消散的人影看去。

“应该是吧！”吕行顺着他的视线看了几秒，“那个撞你身上的小鬼肯定是哥哥！”

兄弟两人并肩行走着，吕也不解，“为什么？”

“你看他急的那样，像赶着投胎似的，跟你不像嘛？”

吕也不高兴了，“哪门子跟我像了，你把话说清楚！”

吕行加快了步伐，没有给出个所以然，吕也紧跟其后，势必要问出个水落石出。

“你倒是说呀，怎么就像了，我倒觉得像你，狗急跳墙一样！”

吕行笑了笑，“喂喂喂，议论文五遍抄完了没？老师办公室进去一次是不是不过瘾？你跟刘玖菊的作业究竟是谁抄的谁的？你良心大的很嘛？”

“你……你怎么知道？”吕也知道他的言外之意。

吕行叹了口气，“你这么懒的人，作业丢给你，你都不会去抄，更何况是要写那么多字的语文作业！”

“我懒嘛？”吕也辩解道，“我要是懒的话，还会抄五遍嘛？”

“谁知道你哪根筋搭错了，是不是人家刘玖菊给了什么好处啊？”

“没有！”吕也斩钉截铁的回答着，可脑海里硬是回放起讲台上的那般景象。

吕行摇着头叹着气，“所以说，你最近脑袋一定是出问题了，是不是因为孙策的小册子？”

“不是！”吕也加快脚步跑了起来，“慢慢悠悠的，赶紧回去吧，我五遍还没抄完呢！”

吕也的无奈与这漫漫黑夜交融缠织在一起，留下的只有深深叹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