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看了一眼女儿的眉眼，那么像她的妈妈……若是予萦还在多好？看着女儿长大，升学，以后成家，做最幸福的新娘……他眉间微蹙，随即又打开，微笑道：“咖啡不错，味道和家里煮的很像。”
“本来就是家里人煮的嘛。”陆倾城眼望窗外，夜色朦胧，星月无声闪烁，人间物是人非，而她有一天可以与父亲面对面，静享一杯咖啡。收回目光，她端起细瓷杯，盯着上面樱红的一抹花瓣，思量着怎么开口。
“离开学还有不少天，跟我回家吧！你好几年没回法国了……”陆昀霆缓缓说道，一边打量着女儿的神色，他一边想，也许她上了大学，就不会再像小时候那样，跟萧萧过不去了吧？
“这个假期，我打算做点儿事。时间上可能来不及。”陆倾城心头一松，父亲这句话正好给了她台阶，不然太生硬了，很难往这上面带啊！
“哦？”陆昀霆一愣，“你还有什么计划？以前是为了学习，现在都提前录取了，还不休息一下吗？倾城，你还小，别把自己逼得太紧，生活是要慢慢品味的，别错过自己最美好的年纪……”
陆倾城眼里火花一闪，随即便低了头，她抿了一口黑咖啡，用舌尖的清苦强压下心头的苦涩，然后才轻声说，“青春就这么几年，放纵飞扬或者平淡安然，都一样会过去。还是遵从内心比较好。无论如何，时光必然流逝，既不是浪费，也不会错过。”
“……那，你想在这个假期做点儿什么？提前把大学课程预习了？”陆昀霆心疼的想，这孩子一路狂奔，什么风景也不看，怎么不是浪费？太浪费了！
“不，我想到小叔那里去实习。”陆倾城看了父亲一眼，见他果然皱了眉。
“你还小呢，再过几年，学校也会安排实习，你再去并不迟。”陆昀霆说道。
“可是我就是好奇，等不了那么久啊。”端起咖啡怀挡在眼前，她轻嗅香气，“小叔都同意了，我就是想跟着他，看看这个生意是怎么做的。”她努力把表情做得自然一点，又说，“其实我更想跟着你……”
陆昀霆顿住了。这孩子的意思，是觉得自己很棒吗？她其实……有点崇拜自己吗？
“我是真的想学习，迫不及待的。”说了一句恶心话，陆倾城把自己难受得够呛，赶快又喝了一口苦咖啡，那单纯的苦味直冲大脑，让她瞬间平静下来，然后咖啡的醇厚香味漫延开来，轻轻抚慰着她的心。
自此，她真的爱上了苦咖啡的味道，相伴一生。
“……你小叔负责整个北美市场，常常是东奔西走，你怎么能总跟着他呢？时间都用在路上了！我建议你找几个案子，看看他们的存档资料和会议记录，先了解一个概况，你觉得呢？”陆昀霆开始认真考虑这件事，培养女儿做接班人本就是他的计划，提早开始，也并非不行，只是他觉得并不必要而矣。
“加州有陆氏的分公司。”陆倾城抬眼扫了父亲一下，提醒道，“我可以在那里挂个名吗？从基层做起，也是一种实习。”
“这样？”陆昀霆想了想，“如果你把时间用在此处，必然会影响功课啊！斯坦福不是可以混的大学，那得有货真价实的成绩……”
“爸，成绩对我来说不算大事儿，我能保证完成学业，这本来就是相辅相成的事嘛！”陆倾城立即保证，“如果一个学期下来，我成绩跟不上，我就回学校，专心读书。”
陆昀霆有心反对，喉间却有些发堵，他对大女儿说不了狠话，拒绝不了她。他特别怕看到她失望的脸色，渐渐冰冷的眼神，他终究是怕了她。
“……好吧，我跟你小叔说一声，让他给你安排吧。”他妥协了。
陆倾城见他点头，心中一块石头落地。她很怕父亲不同意，小叔她是可以想办法搞定的，但她怕陆昀霖抬出父亲来压她，一句话把路堵死。现在好了，万事俱备，她可以为所欲为。于是目光瞬间明亮，嘴角露出一抹柔和的弧度，神采飞扬。
陆昀霆看着她，不由得也笑了，心里顿时一松。算了，就答应她吧，她想干什么都行，如果她把加州分公司搞乱了……就让昀霖来善后！自己还能罩不住她吗？哪怕她闯了大祸都没什么了不起！
这几年女儿并没有花过多少钱，除了在外上学的费用，她自己没提过任何要求，没买过任何奢侈品，不赌博不旅游，只是闷头学习！豪门世家哪儿听过有这么懂事的孩子？
想到此处，陆昀霆长出一口气，说道：“你要什么支持只管开口，你小叔给不了，我派人来帮你，只有一样，不能荒废学业。”
“好！”陆倾城展颜一笑，眼里星光灿烂！
两天后，陆昀霆飞往南美，陆倾城跟着陆昀霖前往纽约总部。
“倾城啊，你怎么这样想不开？大好的假期，跟你爸要钱出去玩儿多好？世界这么大，可看可玩儿的太多了！你怎么就选择加班？真是啊，辜负了青春年少！年轻的时候不玩儿，等老了再去？山都爬不动了！”陆昀霖惋惜的感叹。
“小叔啊，你不懂！玩儿也要看时间地点和心情，不是只要去玩儿就能感受到高兴！杜甫说了，哎，你知道谁是杜甫吧？”陆倾城瞟了陆昀霖一眼，见他瞪过来，才一笑接着说，“感时花溅泪，恨别鸟惊心！河山大川再好，我不想看！”
“你说的不对。你又没像杜甫那样面对山河破碎，你小小年纪就应该去玩儿，现在不玩儿以后真的继承家业，操心都操不完，哪儿还能玩儿？”白了这个小丫头一眼，陆昀霖悠然跷起二腿，仰头望着机舱顶，“我年轻的时候，还没有玩儿够，就被我爹揪回来干苦力了！唉，青春就此不复返，多可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