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向闭着双目，靠在浴桶边缘的小羽出声问道。
有人来了？小羽没有睁开双眼的打算，“让他们稍等，你伺候我起身。”
说罢，人已经从浴桶里起身。安心躬身上前，擦拭干净小羽身上的水珠，拿下屏风上的干净衣衫，一件一件开始替他穿起来。
等候在外面的端木颢然对于小羽的架势有着不敢相信的错愕，这小子好大的架子和气派。
半盏茶时辰后，穿妥得当的小羽从屏风后走了出来，他见到端木颢然和白连明，一点都不感到奇怪。
似乎早已经想到了他们会来找他，“请坐吧！”他小手一挥，示意眼前站着的二人坐下谈话。
端木颢然用异样的眼神打量着眼前的小羽，他的一举一动，五官以及说话时的神情。的确像，难怪从一开始他有一种对小羽非常熟悉的错觉。
“还满意你看到的吗？”小羽轻声问着眼前有些走神的端木颢然。
显然，他是知道了自己的身份，这应该是白连明告诉给他知的。小羽倒也不是责怪告密的白连明，而是对端木颢然探究的眼神十分不喜。
白连明轻声一咳，试图打断端木颢然的沉思与走神。
“你说话的态度一向都是这么无礼吗？我看你小小年纪却不懂礼数，着实替你父母感到惭愧。”端木颢然不满小羽对他的不恭敬，他出声教训着。
小羽一听父母两字心中一沉，小手握成拳头。“住嘴，你没资格和我谈论我父母。我要是没有礼数，那么你又能好的到哪里去？安心，送客。”他恼羞成怒的下了逐客令。
白连明不意外小羽会发怒，端木颢然在他面前提及父母两字无疑是在小羽的心口上撒盐巴。这伤口好不容易愈合了，却因为端木颢然的无情而再次被撕裂。
“你是被我说中了心事而愤怒，还是对我说的实话不敢接受呢？”他就不相信眼前这臭小子没有软肋，敢和他端木颢然叫板不就是自寻死路吗？
小羽愤然地从椅子上起身，“你说我，那么我问你，你又是如何做的呢？明知道前路凶险，明知道此番一去她必死无疑。你呢？你又是怎么对待她的呢？说我无礼，我看你简直是不知所谓。”
面对小羽无情的指控，端木颢然有片刻错楞。他想不到任何的话来反驳眼前的小人儿，他那勇敢无畏的眼神，挺着小小胸膛的模样让自己不得不服。
白连明生怕小羽得罪端木颢然而惹来祸端，正要出来打圆场，竟听到端木颢然兀自发出了爽朗的大笑声。
“好，甚好。想不到你居然有此等气魄。难怪就连白连明都拿你没辙了。这笔生意本皇也想同你做上一做，你意下如何呢？小羽公子……”他完全没了刚才的多多逼迫，也没有不客气的教训。
真真是见识了一番，不见不知道，一见到小羽令端木颢然大开眼界。世间竟然还有如此聪慧之人，他不过年约十来岁的模样。是什么促使他变得像一个成人一般懂得算计，精于部署。
这样的智慧，不是一般孩子能够拥有的。
“做生意是没问题，问题是你能说到做到吗？对于食言而肥伪君子，本少爷可没有合作的兴趣。”小羽对安心招招手，要安心上前拿件披风给他。
刚沐浴完毕，打开的房门有夜风吹了，沁凉心脾，令他不自觉的颤栗了一下。
端木颢然眼尖的发现到小羽的异样，他的脸色微微透着白，心想这孩子莫不是身子骨不舒服吧？
“你身体真的不打紧？”他担忧的问着眼前的小羽，脸上流露出情不自禁的关怀之色。
小羽不是很习惯才见面的人对他表露出关心，微微摇头。“我没什么大碍，倒是觉得有些冷罢了。”
白连明见到小羽的样子，心想一定是他连日来太过劳累。
“这样吧！关于生意上的事宜本皇改日派人出宫来接你，你也应该来皇宫走走，看一看可好呢？”端木颢然起身，放眼望着外面的天色。
他一来是为了能让小羽早点安寝，二来怕纳兰芹怀着身孕也劳累了。
白连明从始至终都没插嘴的机会，趁着小羽思索的机会他替小羽拿了个主意。“好，自然是好，小羽你说对吧？”
小羽信任白连明，他认为好的事，自己自然也欣然点头同意。
“那本皇暂且告辞，你不用出来了。”说罢，端木颢然抬脚走出了小羽的房中。
白连明临走前看了安心一眼，“睡觉时记得帮他关上小轩窗，夜寒露重。”
交代完毕，这才跟随上端木颢然的脚步，离去。
小羽站在原地，漆黑的双眸望着房门口的方向。
“少爷，你在看什么呢？”安心好奇的上前问着站在他面前的小羽。
他转过身，“安心，有希望了，你听到没连南皇都想和我谈生意了，爹的生意有希望了。”开心的向安心宣告着心里的喜悦，双眼不自觉的泛红。
“少爷，莫哭。你身子骨不好，情绪尽量要稳住。难道，你忘记了吗？你已经没有多少时日了，不过是半年啊！”安心蹲下身，抱住了一脸苍白的小羽。
他怎么会不知道自己的大限，可就算是半年他也要放手一搏。天生我材必有用，千金散尽还复来。谁说人到死了，就一定会丧失判断能力呢？
伸出小手，拍在了安心的肩膀上。“别这样，你是我身边最信任的人。连你都放弃了，那么我又何尝能坚持下来呢？”
安心略微仰起头，“少爷，不会的。安心信天，天不会残忍到收走少爷的命。”
小羽嘴角含笑，用安抚安心的眼神看着他。
“但愿如你所言，安心伺候我就寝罢。”小羽吩咐着安心，不想再与他伤怀下去。
我命由天不由我，那么我也只得坦然接受，勇敢去面对。
爹，娘，孩儿恐怕是无法坚持了，若真有天孩儿不孝弃你们而去。愿爹，娘能多加保重，别为孩儿忧伤。
同纳兰芹一起出了白府之后，端木颢然与她起程回宫。
“你刚才怎么匆匆忙忙的离我而去呢？”靠在端木颢然怀中猛打哈欠的纳兰芹不满的问着。
他的脸色显得凝重，从小羽的房间出来后就没有变好过。
大掌轻抚着纳兰芹的背脊，像是哄着小孩子一般柔和。“去见一个人了，就是你在白府见到的那个小家伙。小芹，你说我没有帮助窦桑纯，让她独自一人回去琉毓国做的对吗？”
突然被心爱之人问及关于窦桑纯的事，纳兰芹有些反应不过来。事情都过去一段时日了，他今个儿是怎么了，竟会想到这茬？
“颢然，你有话想说？”纳兰芹微微坐正身子，抬起头反问着端木颢然。
她不是不了解身后的人什么性格，说一不二，敢作敢为，甚至在三国之中谁都要给他几分薄面。他会用如此服软的语气问她，想必事出有因。
端木颢然轻轻叹息一声，“今儿想到了太多有关窦桑纯的事。我总有一种对她说不出来的亏欠感，心头似千金积压着，沉甸甸的很闷，很难受。”
见他闷闷不乐的样子，纳兰芹的小手抚上他的眉心。
“别皱眉，不如这样好了，到时候你派人前往琉毓国，查探实情，若是有什么风吹草动，叫探子来回报，等到时机成熟时，你不只能大展拳脚，还能间接帮到窦桑纯。这样不是很好吗？”她认真的劝着眼前忧心忡忡的男人，希望他的心情能得到平复。
经过纳兰芹一番劝说，端木颢然的心终于放下了一些。
果真是当局者迷旁观者清，她说的没错，为今之计也只好如此了。
马车缓缓行驶着，街角上显得冷冷清清。
水患的事之后，窦桑纯终日陷入心慌慌之中。最近绝杀每天都会命碧桐替她准备汤药，名义为滋补。具体究竟是什么病因，绝杀绝口不提。
“皇上，不妨歇息下吧！”碧桐走近窦桑纯身侧，拿出披风盖在了她身上。
她最近常常挑灯夜读批改奏折，自从登基后窦桑纯清除了不少朝廷之中存有轩辕卿的党羽。余孽一日未除，她心头难安。
微微抬首，“碧桐，你搁着就好，先行下去。”窦桑纯说罢，又低头看起了眼前的奏折。
在她低头时，御书房外候着的太监匆匆而进。“回禀皇上，杨天——杨将军求见。”
杨天来了，这么晚他进宫来有什么事呢？
窦桑纯来不及细想，便命令太监请杨天进来。
杨天进来后，单膝跪在了窦桑纯面前，双手抱拳。“臣杨天给皇上请安。”
她摆摆手，“杨将军不必多礼，起身。”
在窦桑纯的示意下，杨天这才从地上站起身来，他起身后，眼睛若有似无的瞥了碧桐一眼。
“碧桐，你下去候着，没朕的命令，谁都不得入内。”窦桑纯低声吩咐着碧桐，杨天的若有所思她能理解。
碧桐对着窦桑纯欠欠身，然后走出了御书房。
御书房内只剩下了坐在龙椅上的窦桑纯和站在她面前的杨天，两人对视了一下，她静等着杨天亲自说出来意。
“启禀皇上，您要找的人有下落了。属下打听下，他明天就会从南郡国起程回到琉毓国。”杨天说话时，眼睛时不时的注意着窦桑纯的变化。
要找的人找到了？也就是说轩辕烈要回来了，忽闻这则消息，她拿着奏折的小手不由一抖，脸色煞白。终于要回来了吗？他没死，正如自己所料平安无事。
“消息可否属实？”窦桑纯鼓足勇气找回声音，双手托在桌案上从龙椅上直身而起。
杨天轻点着头，“消息可靠，不过，此番随行还有一名姑娘，她叫雪姬。”
雪姬，居然真的是雪姬。窦桑纯想忽略耳朵听到的事实，可杨天中气十足的声音令她不得不去面对。（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