噗——
一股猩红的血雾，从太后口中喷出，骇得雷炎魂不附体。
“御医，快传御医！”
藏锋也慌了手脚，“皇祖母，皇祖母您醒醒……”
“锋儿，快给太后服下。”
紧要关头，独孤求败的声音在脑海中响起，一颗紫气氤氲的丹丸在藏锋眼前滴溜溜乱转。
在赶来王都的一路上，独孤求败就在炼制一味灵药——九转还魂丹，终于在千钧一发之际成功炼制出来。
“这是……”
雷炎凝视着丹丸，隐隐能够察觉到这一枚丹药的不俗。
“皇祖母的安危，就系在这味灵药上，还请父皇定夺。”
藏锋将九转还魂丹呈到了雷炎的面前，雷炎眼神闪烁了下，御医束手无策，就连圣域高手也是无能为力，如今也只能将希望寄托在这枚小小的丹药身上。
略一沉吟，雷炎将九转还魂丹收下，研碎后用温水调和替太后服下。
嗡——
刚下喉管，九转还魂丹的药力散开，太后的皮肤霎时间竟然泛起淡淡的青紫色。
藏锋的瞳孔也剧烈地收缩了下，这分明是死人的脸色。
雷炎眉头大皱，“锋儿，这是怎么回事……”
藏锋一时语塞，难道九转还魂丹炼制失败，灵丹变毒药？
“别着急，九转还魂丹，九日后方能起死回生，这期间就要靠御医来调养了。”
听了独孤求败的话，藏锋长吁了一口气，“父皇，此药名为九转还魂丹，九日后方能生效，这九日里皇祖母需要静养。”
雷炎心下稍安，外间传来一抹低沉的声音，“皇上，御医到了。”
“宣。”
吱——
殿门闪开一道缝隙，一条纤弱的身影走了进来。
“臣女参见陛下。”
“免礼，快替太后诊脉。”
“是。”
御医起身走向凤榻，在经过藏锋时，有意无意地偷瞧了一眼。
太后病危，一时心乱如麻，九转还魂丹稳定住了病势，藏锋这才觉得有些奇怪，太医院什么时候有女御医了？
御医取出一条丝巾搭在太后的手腕，闭目诊脉。
须臾，御医收回了手，“恭喜皇上，太后的病情有了转机。”
“哦？”
“太后的脉象虽乱，却已无性命之忧，不知是否服用了什么灵丹妙药？”
雷炎眉头微昂，看了藏锋一眼，“确实寻到了一味灵药。”
御医含笑点头，“太后延绵病榻已久，气虚体弱，不宜再用补药，容臣女回去斟酌一二，用一些温补的方子。”
雷炎颌首，御医躬身告退。
服下九转还魂丹，太后陷入了沉睡，一时间慈宁宫中，只剩下雷炎与藏锋这父子二人。
无话。
父子之间，似乎总有那么一丝怯意。
藏锋静静地站着，熏炉中的檀香蔓延到鼻端，却也无法纾解莫名的压抑，一种无可适从的感觉。
终于……
“锋儿，你随我来。”
雷炎打破了父子间的沉默，藏锋顿了下，跟在了这道既亲切又陌生的背影后，一起走出了慈宁宫……
……
不知过了多久，走了多少宫廊，雷炎终于停下了脚步，藏锋抬头一看。
御书房。
一路上，藏锋的脑子是空白的，根本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雷炎没有说话，而是轻轻推开了御书房的朱红木门。
“掌灯。”
大内总管话音一落，近身太监走了进去，点起了油灯。
御书房，是皇宫内唯一不使用魔法水晶的宫殿。
或许是魔法水晶起源于炼金术，会刺痛到雷炎不想拥有的种种回忆。
藏锋，如是猜想着。
“你们退下。”
“嗻。”
大内总管带着人退出了御书房，牢牢守在了外面。
雷炎步子移到了博古架旁，大手伸向一尊不起眼的青花瓷瓶，微一用力，底座旋转一周。
机簧转动，博古架旁的墙壁陷出一道暗门。
雷炎信步走了进去，藏锋也只好紧跟上，一入暗室，藏锋的目光不禁有些呆滞，九颗拳头大小的夜明珠镶嵌在不足十步的暗室的吊顶上。
亮如白昼。
“去给你母后……上柱香。”
藏锋顺着雷炎的手看去……
牌位。
庄严肃穆。
九凤环绕，翎羽飞扬，间饰如意云纹，上刻——轩辕仁顺文德皇后。
灵位后，一副古画让藏锋的眼角发烫……
二十年前，自己曾在御书房见过。
灵位旁的烛火映过藏锋冷峻的脸庞，除了默然，就是漠然。
但他眼底、眸中的痛色，让干涸的眼眶空荡一片，手几乎是颤抖着取出了十二支香。
“儿子……回来了。”
藏锋的声音很轻，却带得心肺隐隐作痛。
三颗重重的响头，在地上留下一点湿痕……
……
“恨我么？”
良久，雷炎开了口。
“恨。”藏锋的目光一直盯着灵位，“我不会原谅你。”
不为别的，就因为冷月凝之死，藏锋也决定一生不再原谅雷炎。
“你觉得是父皇害死了母后，对吧？”
雷炎的声音，依旧波澜不惊。
藏锋讨厌这种近乎冷漠的平静，“对！身为一个君主、一个男人，你怎么可以让她一个人来扛！”
雷炎的眼睑剧烈地颤动了下，懊悔地闭上了眼睛，“你说的对，这是我的错。”
藏锋的心弦一颤，雷炎的语气中没有一丝被忤逆的怒火。
“当年，你出生后，朝中的流言蜚语屡禁不止，所有矛头一致对向月凝。终于在你快满三岁时，我不忍看着月凝日渐消瘦的摸样，告诉了她真相……
那是我一生做的最错的决定！”
藏锋眉宇大动，“母后怎么了？”
“月凝为保太后清誉和朕的皇位……还有你，在当夜……自尽身亡。”
雷炎的眼角，溢落两行滚热的泪水。
窒息。
藏锋的呼吸好像一下子停了，母后竟然是甘心赴死。
一双浓眉，不时地皱紧……
雷炎叹息了一声，似乎一下子苍老了几十岁。
“父母之爱子，必为之计深远，所以……父皇才会冷落你这么多年，因为……只有这样，你才会最安全。”
轰隆！
藏锋的脑海，掀起了轩然大波。
一瞬间，仅仅一瞬间，他什么都明白了。
一直以来，这个冷漠、无情到残忍的父皇，居然才是这个世上最疼爱自己的人。
冷漠、无情，只因他是……皇帝。（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