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李淼飞快地否认，但心底已经浮起一丝不妙的预感，他大声地厉喝，“我是为了我娘！快说，你们把我娘弄到哪里去了？”

“这个问题，你还是亲自问顾小姐比较好。”李聿见局势已经挽回不来，倒是从绝望中生出一点恶意来，他默默地站到李容身边，轻蔑一笑：“顾小姐亲自将令堂的信物送到我们手中，那可是一套带血的衣裳，令堂的下落，自然也只有顾小姐知道了。”

“带血...”李淼眼前又闪过破旧小屋内那一滩褐色的污渍，眼角几乎抽搐起来，“你们见过顾玉初？”

“自然是见过，顾小姐冰肌玉骨，想必只要是见过她的人，都不会轻易忘记那种风姿吧。”李容点头，神情赞赏，“何况，作为你的宠妾，顾小姐的确有趣得很。”

“我娘的消息呢？也是她交给你们的？”李淼捏紧拳头，声音不自觉地颤抖了下，“她有没有说我娘在哪儿？”

“没有！”李聿斩钉截铁地答道，“她只给了我们衣裳和一只银镯子，说是令堂的物件，当然我们已经将东西交给苏安那将军了，作为我们取信于他的诚意。”他飞快地说完，然后看了一眼李容，果然李容微笑着回应他，“做得好。”

事到如今，李聿也知道将水搅混了，这才有意思，深陷在这场游戏里的所有人，都别想独善其身！

“是，我是收了东西。”苏安那眼看事情走到如今这步田地，知道自己再也脱不了干系，只能站出来承认，“大皇子和小皇子答应我，在事成之后封我一座城池，算是定金。”

“云州的城池？”李淼眼珠一转，随即改口道：“莫非是沧州的？就凭你们也想夺取沧州？”

“我们也许不行，但你可以呀，我的四哥。”李容用信任的目光看着他，那眼神中甚至还有一点鼓励，“只要有你在，一座城池算什么，整个沧州都是我们的，你说对吧。”

“不是‘我们’，是我一个人的，而你们，根本不配。”李淼一声冷哼，向苏安那发难，“这么说将军已经答应他们了？”他微微向后一步，“这么说我现在连将军也要防了？”

默默叹了口气，苏安那向李淼行了个礼，道歉道：“对不起了，我不能容忍一个不知道谁的孩子来统领我们云州，哪怕李容再顽劣，他始终是先皇的亲生骨肉，而你...”

他长叹一口气，再次遗憾道：“李淼，请你放下武器投降吧。”

“大胆！竟然直呼主上姓名，苏安那，你要造反么？！”跟在李淼身后的扎里克眼看事态已经不受控制，而苏安那又要临时投向李容，急的跳脚，“你这是公然和我们作对！”

“这么说，你终于不再摇摆了，已经做出了自认为正确的决定么？”李淼深深凝视着苏安那，“从不得罪任何人的苏安那，如今是要得罪我——整个云洲的王么？”

“曾经的王，从今往后，便不再是了。”李容插嘴，依然笑得开心。

拱手向李容行了一礼，苏安那用自己的行动表明了自己的立场，而随着他的一鞠躬，门外忽然冲进来一个侍卫，慌慌张张地向李淼报告道：“主上，不好了，门外有大军逼近，看样子来势汹汹，是苏安那将军和小皇子他们的人！”

“终于来了啊，苏安那，我就知道，你总会做出正确的决定。”李容笑着转头看着李聿，“大哥，你看，援军来了，只是晚了些，好歹没误了事。”

“你！”李聿脸上顿时混杂着懊悔和恼怒，“你早知道苏安那一定会归降于你？”

“那是自然”，李淼点头，“李淼的母亲在他的爱妾手里，而他的爱妾却要和我们结盟，这么好玩的事情，苏安那自然知道怎么才会让这出戏更精彩，不过更重要的是，我们能给他李淼给不了的。”

他手抵着下巴，那手背的白显得脖子上的红痕越发醒目，“只要有那么一点的贪心，自然知道怎么抉择。苏安那在扎木城这么多年，哪里会不知道什么才是有利可图的呢。”

“小皇子贪玩成性，倒是最懂人心。”苏安那没有反驳，而是不咸不淡地赞了一句，“在下佩服。”

冷眼旁观这几人多时的李淼这时才不耐烦地冷哼了一声，打断这几人之间的热络相谈，问道：“你们说完了？那是不是轮到我了？”

苏安那府邸外，赵琴阑和封七站在街角，隐藏在巷角，偷偷观望着那边的事态。

“笨蛋封七，苏安那选择了李容和李聿，这些围在门口的兵都不是李淼的人，看来李淼没能得到苏安那的支持。”赵琴阑卷起自己一缕长发，微笑道：“李淼的人最多十几个，而这里的兵有上百人，还只是部分，看来这次李淼要栽了。”

“这么一来，陵城的大战云州输定了。”封七点头，“李容和李聿不懂调兵遣将，云州才换新王，又出内乱，城中定然一片混乱。”

“这时由我们在井中下毒，扎木城的士兵便变成了纸糊的玩意儿，一碰就碎。”赵琴阑掩口笑起来，眼神却是锋锐，“看谁还能拦住我们入主扎木城，夺下云州！”

“小姐，他们会拿李淼怎么样？”封七没有接话，而是开口问道。

赵琴阑一愣，她也不知道该如何回答这个问题，只能低下头，微垂睫羽，低声道：“也许会死吧，他不死，云州的人民未必会肯放弃声讨，李容如何上位？”

府内，李淼看着周围的人，傲然一笑。

“你们敢杀我么？”他施施然坐下，甚至拿起茶杯喝了一口茶，这才对着李容说道：“你杀了我对你一点好处都没有，只会便宜了沧州。”

“没错，我若是杀了你，以我们的能力，未必能夺取沧州，说不定连现在已经到手的陵城和姜城都要丢掉。”李容点头，“按理来说，我不该杀你。”李容说完，也在李淼身边坐下，拿起茶杯碰了一下李淼的杯子，发出“叮”的一声脆响。

“可是我不能不杀啊...”他无辜地笑起来，“我来的时候便知道了，你已经成为了草原上新的信仰，你是他们的天，你一日不倒，我就一日不能好好安生地继任。你不死，他们便不会死心。”

“那你答应封给苏安那的城池，谁来替你打下呢？”李淼对苏安那说道，“看来李容的承诺也是虚伪得很。”

微微摇了摇头，李容接话道：“就算要杀，也不急于一时，我既然有你的把柄在手，还怕你跑掉么？”

李淼眼神一变，声音喑哑起来，“你要我当你的傀儡？”

“不，是剑。”李容再虚空中比划了一下，神情愉悦，“一把锋利无匹的好剑，便如同你手上那把龙吟剑一般的绝世神兵。”

“真是打得好主意。”李淼咬牙，“倘若我不答应呢？”

“那便鱼死网破，也没什么大不了的。”李容自信地看着李淼，“你死去，你的母亲生死不明，你的顾小姐不见踪影，便是如此的下场。而我，就算只得到一个云州，也很开心了，我不贪心。”

他看着面色阴沉的李淼，柔声道：“我知道你不会甘心，所以我不杀你，等你考虑清楚了，我们再谈谈也不迟。如今只有我知道顾玉初在哪儿，也只有我知道你母亲的下落，你若是反抗，自然要准备好替她们收尸。”

喝光杯子里的茶，李容放下茶杯，朝李聿呼唤道：“大哥，我们去逛窑子吧，许久不曾出门，倒是真想念小翠姑娘了。”

“你啊！真是...”李聿看了一眼李淼，“那他呢？”

“他便在苏安那将军的府邸休息罢，等他想清楚了自然会来通知我们的。”李容转向苏安那，后者已经做好准备，微微一点头，门外的士兵一拥而入，明晃晃的枪尖指向李淼和他手下的人，不留一点缝隙。

“那便拜托将军了。”李容一颔首，随即朝门外走去，看样子是真打算去逛窑子了。李聿站在原地踌躇再三，还是快步跟了上去，留下尴尬的苏安那和依然沉默不语的李淼。

“我倒是小看了李容。”李淼坐着，苏安那恭谨地站着，依然是一副主仆分明的样子，他看了一眼苏安那，随即讥讽道：“此时再做这些虚伪的姿态，将军不觉得累么？”

“先前小皇子在场，对四皇子多有不敬，还请四皇子见谅。”苏安那一躬身，“在下实在是迫不得已，不然也不至于如此轻慢了四皇子。”

“怎么？都已经背叛了我，还顾得上轻慢不轻慢？你此刻没落井下石，我已经十分感激了。”李淼环顾四周，耸耸肩，“这可是你的地盘。”

“此言差矣，四皇子怎么就能断定我背叛了您呢？”苏安那神秘一笑，他一转身，指了指身后的一个低眉顺眼的仆从，“皇子您看，这是谁？”

那仆从这才抬起头来，向着李淼露出一笑。

李淼定睛一看，眉头立刻大皱，“怎么是你？”（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