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十 寂寞松山冷,北风腊月空(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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兖州与冀州交界有一座山,名叫松山。吞噬小说 www.tsxsw.com松山之所以为松山,不仅是因为漫山的松树绿遍了整个chun秋,民间更是盛传,当年青松道人就是途径松山,悟得yin阳相济之道,创立青松派,开创道教续本培元一脉。

站在山顶悟松台俯瞰,山腰有一条环山小路,路边建有数个风雨亭,林荫夹道,山风阵阵,松涛滚滚,鸟语花香,令人心旷神怡。南望,两座小镇炊烟阵阵,两条水道恰似一衣带水,将山林中幽静的小镇连成一线。西看,冀州东关遥遥在望,雄壮的秦兵威武异常。北望,可以看见普陀江浪涛滚滚,天地之间水流相连,宛若一只大笔随手一挥,将水天连成一片。只是向东,隐稀可辨的却是荒废的村庄和破落的民舍。

一只蓝sè的马车正穿过破落的村中小路赶往冀州东关。马车边跑边在震动,左摇右摆,搞的车前的四匹马儿好生郁闷,不时地发出一声嘶叫。车上坐的自然是严千道一行人,而这马车里的严千道和卫无双自然是又打了起来。这一路他们分早中晚三顿来打,更是定下了规矩,不许用法术、不许用内劲出招、不许用真气外放,更是不允许打坏马车。

于是一路上寅天乾便见证了太极推手和咏chun织手的诞生,现在两个人便因为谁做午饭较起劲来。一路上三餐要打,打输的去准备材料做饭,遇到问路寻人要打,打输的去跑腿当小弟,遇到山贼也要打,打赢的才能去欺负山贼。两个人倒是过的充实快乐,不过却难为了寅天乾。严千道只会做烧烤,以前在山里抓到野鸡兔子都是烤来吃,不过对于大伤未愈的寅天乾来说吃起来太痛苦了。相对的卫无双只会煮东西,反正就是往锅里一扔,水开了等一会就能吃,至于味道简直超乎你想想。至于平时的小事,等他俩打完,寅天乾基本也解决完了,如果不幸遇到山贼,等他俩打完,山贼都不知道逃到哪里去了。

马车缓缓驶入松山境内,严千道掏出地图仔细看了看接下来的方向。马车边卫无双正和寅天乾拾着木材。严千道核对完现在的位置后,大声喊道,“看地图,南边似乎有小溪,我去抓两条鱼回来”,说罢,便轻身而去。

望着严千道离去的方向,寅天乾有些不解,“如果照地图所说,再向西五十里就到冀州关了,为什么不到城里吃饭?”

卫无双打开稻米袋子,小心地舀出一瓢米倒到支好的锅里,“听父亲说,自从秦帝调兵兖州,周边的城镇也有大量百姓移居到兖州城,导致兖州交界的几个地方人丁稀少,甚至周边的州郡都对我父亲和兖州人产生了很强的敌意,进城吃饭恐怕会比较麻烦,不如在这青山环绕之中享受生活,你说呢?”

寅天乾想到了她惊艳非常的厨艺,嘴角不自觉的咧了咧。不过这并不影响林间的山雀把卫无双里三层外三成的围起来。东面的村庄荒废有些ri子了,林间的鸟儿似乎也长久没见过美味的粮食,随着马车驶进这山间平坦一带,大胆的鸟儿们便围了过来。淘米的水是车上备的清水,淘完米还要用来洗菜,卫无双随手将洗菜水一泼,一地的山雀便整整齐齐的顺着水迹觅起食来。

这一路走得并不轻松,虽然大家都没说,不过心里还是有些避讳的。寅天乾重伤未愈,平时自然要多加关照。而严千道面对一伤一女,行动更是非常不便。这两天的卫无双jing神状态也很差,时不时的蹲在角落掰手指头,似乎是在计算着什么。

此时看着坐在树叶上发呆的卫无双,寅天乾小心的问道,“无双,你是不是亲戚要来了?”

“啊?”卫无双一连迷茫,“什么亲戚追来了?”

“呃,我的意思是,你是不是月事要来了。”寅天乾斟酌了半天,换了一个说法。

卫无双俏脸一红,“大男人的,管那么多。”

看着女子脸上的愁容稍有淡化,寅天乾便开起玩笑,“民间传说,红头发的女生一旦来了月事就会xing情大变,杀人不眨眼的。”

“这个说法倒是有趣,不过你何时见我杀人眨眼了?”卫无双灿烂一笑,竟显得无比真诚。

寅天乾看着红发女子一笑,竟然想起了梦中的紫衣姑娘。就这一愣神的瞬间,旁边的草丛一动,钻出来四名布衣青年。为首的两人一高一矮,高个子手中拿着扇子在冷风中兀自摇着,矮个子提着一根小棒子,在手中杂耍一般的转来转去。

矮个子环视一圈,看到车边披着斗篷的寅天乾和生火做饭的红发美女,眼中jing光一闪,朗朗说道,“这是哪家的小两口,路过松山,何不上我们空家坐上一坐?”说完就来拉坐在地上的卫无双。

卫无双正盯着地上的山雀发呆,那男子移过来,把地上的鸟都惊飞了,她显得不太高兴,一把甩开了他的手。

高个男子看到他吃瘪,嘴上露出了幸灾乐祸的笑容,啪的一合扇子,感叹道,“这小女子好大的魄力,莫非来了月事真的会杀人不眨眼不成?”

那矮个子看到伙伴嘲笑他,更是坳上了,“呦,小姑娘很有xing格啊,不过哥哥就喜欢有个xing的姑娘”,话说了一半就展开双臂扑了过去。

在遇到严千道他们之前,卫无双一直认为自己的法术已经是临阵对敌的最佳手段,即便千军万马,再强的防御,依然无法阻挡她深入敌方中军瞬息发动的致命火攻。自从那天被严千道一番戏耍,她才真正理解强者对战是什么概念,自己遇到的所谓敌军强者,不过是忌惮于狄叔叔手中的一把强弓而已。在同行的小半个月里,她抓住一切时间和严千道切磋,就是为了增强自己的应变和速度,虽然因为自己的手艺太差,严千道经常故意认输,但在小姑娘的心中依然慢慢积累起小小的自信。

此时男子贸然出手,更是迎上了气愤不过的卫无双。面对男子的迎面扑来,卫无双两手左右一摊,便格开他的两臂,紧接着双拳便印上对方胸膛。只是这身体前倾,重心压制的一招却并没有受到效果,倒是小姑娘被瞬间弹开。

对面的男子,看到小美女主动扑上来,本是一喜,却不想两只粉拳印在了胸口,不过他毕竟也不是普通的纨绔,稍一运气便把力量弹了回去,“呦,小美人泼辣的狠啊,可是这种花拳秀腿,也想伤我?还是乖乖跟我走吧,把大爷我服侍高兴了,娶你做了小妾,岂不是飞上枝头变凤凰!”说着便搓着手向弹倒在地的卫无双靠近。

堂堂将军之女哪受过这等冤气,怒气升腾,火红的头发无风飞舞起来,周围的空气都在不经意间灼热扑面,巨大的双翼带动着宛若火人的卫无双飘向空中,缭乱的空气更是把满地枯叶卷的纷乱异常,宛若魔女降世。

“臭小鬼,找死,姑nǎinǎi杀过的人比你见的都多”,火焰魔女咬着牙,连续甩出数个火球,在空气中留下一股焦糊的味道。

那持扇的男子明显比这个小个子更擅长搏杀,从卫无双升起的那一刻,他便反握折扇做好了迎击的准备,看到激shè而来的火球虽是一惊,却迅速探身,连挥衣袖。传说有一种绝学唤作“袖里乾坤”,此时男子袖中虽没有ri月,不过收几个火球似乎易如反掌。平时见人就爆的火球竟然无声无息的消失在他七寸衣袖当中,连个响都没发出来。

男子虽然轻松收了火球,不过神sè却更加严肃起来,“哪里来的妖女,敢在松山境内撒野。”

卫无双本来就在气头上,不料一出手就落了下风,更是被人呵斥了她最讨厌的称呼,双手一摆便甩出两道火环,“大秦境内,老娘杀人全看心情,教训你们几个**还用报姓名?”

男子似乎是有过与修魂者交手的经验,看到卫无双开始拉开距离发动攻击,身形一抖,从原地瞬间消失,再一出现时已经越过了火环,欺身攻击了,速度之快,甚至超过了声音,直到出掌时才传来刚刚移动发出的破风声。

卫无双也明显被他的速度吓到了,虽然依稀看得出,这个人才是四个**的头头,不过这**也太强了一点。面对瞬息便拍到胸部的掌势,她双手急忙胸前画圆。

男子似乎对自己的出手十分满意,面对卫无双的匆忙出招更加看不起了,掌势将至,居然再发一势,两相叠加,势不可挡。人虽快,但掌更快,化作虚影将女子拍散于空气中。

直到漫天火花飘散,才轰然传来嘭、嘭、咚三声,前两声是破风声,第三声才是打击声。这一切,发生的太快,寅天乾惊得全身剧烈颤抖起来。

男子虽然一击得手,但是依然面sè凝重。此时有风起,却不是东南西北风,而是向中间汇聚的一道气流,汇聚的落叶中有些在顷刻间化作灰烬,似乎无形的空间里凝聚了极大的热量。男子眼睛一亮,回头叫道,“空宇,先把那边的小子抓住”,不料话刚出口,就变成了一句谩骂,“妈的,废物”。因为他这一回头竟然看到三个人已经躺倒在地,似乎被刚刚的火环炸蒙了。

说话间枯枝落叶已经聚成一个大球,大球骤然起火,却烧出个人形,火焰中有愤怒的女子声音,“你彻底激怒我了,我要把你烤chéng rén干,一口口吃掉。”

这时的寅天乾才缓过神来,原来并不是所有的修魂者都像九玄儿那般驾轻就熟,看到女子安然无恙,提着的心才放回肚子里,不过喉头哽咽的感觉虽然消失了,但是心依然怦怦跳个不停,因为他发现,卫无双虽然变回原形,但唇齿间却不停的溢出鲜血,显然刚才的一击,的确让她受了重创。

“哼,小妖女,不要以为侥幸逃过本少爷一击,幸运就会一直伴着你”,话音未落,他又是原地一闪,再次消失,不过这一次因为距离极近,竟然直接出现在卫无双身后,两手成爪直接扣在女子jing致的琵琶骨上,看样子竟想把她直接撕碎。

“啊……”一声惨呼从卫无双口中发出,背后双翼下意识的弹shè而出,似乎想把男子逼退。可惜火红双翼尚未成型,便被男子宛若巨大漏斗一般的袖子收了进去。

双翼巨大,自然花上一些力气,男子死死制住卫无双,只待双翼彻底消失,也是小姑娘香消玉殒之时,不由得嘴角露出yin邪的微笑。这时一双手搭在他的肩膀,这手毫无劲力,这手的主人也没有发出杀气,所以强如他竟然也没有反应过来。不过这手却古怪异常,刹那间,袖中的火翼竟然不受控制起来,喷薄而出,狠狠轰击在他的胸膛,男子一时失神,便被炸飞开去,只是把女子的后背抓出两道极深的爪印。

随着他的后退卸力,他背后僵尸一般搭着他的寅天乾,更是被远远的撞翻在地。“妈的,今天怎么这么倒霉,空宇,别装死了,赶紧过来帮忙。”

随着他第二次的喊叫,名叫空宇的小个男子,身形一动,便如灵蛇一般窜到寅天乾身边,“臭小子,今天算你倒霉,老老实实把女人交出来不就好了,还能留你一个全尸。”说罢举掌便拍。

空宇的实力明显不如那高个男子,不过即便寅天乾看得清空宇出手,也没实力抵挡那携风雷之势的一掌。掌风已至,空宇凶厉的一笑,但是不远处的高个子却神情越发诡异起来,因为他看到了一个白衣男子突然出现,那速度,绝对不比自己慢。

掌风不弱,本来就虚弱的寅天乾直接被拍扁在地上,不过那必杀的一掌却被一个人轻轻托住,那人左手轻拖,右手拎着两尾鲫鱼,嘴角叼着一根芦苇,头上竟顶着一片大树叶,神情悠闲,五官俊美,竟有一番野仙临凡的错觉。

“**还知道回来啊,再晚一点,你老婆就被人生撕了。”寅天乾躺在地上,看见来人的笑脸,终于松了一口气,这不是打鱼归来的严千道,还能是谁。

“几位少侠,我们路过贵宝地,不知有什么误会,会这样大打出手?”严千道微微抱拳,环视一周,仔细观察了一下情况,看到不远处浑身鲜血的卫无双,嘴角抽动了一下。

“你是什么人,我们冷、空两家办事,闲杂人等还是顾好自己吧。”高个男子,甩了甩手上的鲜血,满脸凶厉的说道。

“难道几位就是寂寞松山冷、寒风腊月空的冷空两家公子?真是久仰。”看到那男子的动作,严千道竟然冷静下来,缓缓走向倒在地上的卫无双。“不知阁下高姓大名?”

“好说,你身边的就是空家空宇,我则是冷家冷孤峰。”说完,男子竟突然觉得受到了侮辱,“臭小子,问别人姓名之前,不是要自报名号吗。”

此时严千道,刚好走到他的身边,“我以前是很古道热肠的,不过发生了一些事情之后,突然觉得,人这种东西啊,死了就什么都没了。”

“你,”冷孤峰只发出一个字,就感觉到一只手从死角扼向他的喉咙,顿时又是一闪,原地消失。一阵风刮过,地上的落叶如指南针般显示了他的位置,虽然遁出一丈,但他的脖子却留下一道血痕,“你敢对我冷家出手?速速报上名字,保你一族留得全尸。”

此时的卫无双正挣扎着翻过身,本来严千道的表现让她异常失望,不过峰回路转,看到他关切的眼神,心中竟然一下子有些温暖。

“你……你……,”那个空宇就明显不成气了,看到严千道的出手,竟然吓得转身开溜,只是没想到,刚一转身,便跌倒在地,再站却怎么都站不起来了。

看到空宇的情况,边上两名跟班模样的人,已经吓得魂飞魄散了,冷空两家一直是松山一代的地头蛇,只是没想到今天却踢到了铁板,那空家公子,更是被人断了双腿。

空宇搬起双腿,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因为他的双脚已经不见了,脚腕处焦黑炙热,甚至发出阵阵的烤肉味。

冷孤峰此时已经从刚才杀人的快感变成了即将被杀的恐惧,看到空宇身边一条苍白sè的火蛇,还有那一对立在原地的脚,他的心早就凉透了,“少侠,有话好好说,我基本和这件事无关的,都是那个没脚的混账见sè起意,现在他也是半个废人了,让我带他回去受罚可好?”

“你伤了我的女人,我取你首级可好?”严千道,略微偏头,显得十分诚恳。树林间竟一下子变得异常安静起来,风不动,鸟也躲藏,似乎是感受到了这里的强烈杀意,匆匆逃开。

冷孤峰神sè绚烂,终于化作深深地暴戾,“不要欺人太甚,真的以为你有点本事,就能杀掉我么?要知道这里可是冷空两家的地盘,说不定,现在就有族内强者来收拾你了,你还是好自为之吧。”

“反正你马上就要变成死人了,告诉你也无妨,我名严千道,造理正道之人,便从今ri取你首级开始。”他的眼神里没有凶狠,甚至没有犹豫。就像他前世坚信的,杀人很简单,决定一个人该不该杀很难,而现在,他要杀人了。

远处的草丛里有一条好事的小蛇,观望了一阵便匆匆逃去,发出呲的一声,同时发声的还有严千道脚底的落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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