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实话，我第一眼看到的时候，都有些不敢相信你想要造的粒子加速器居然是这个样子的。”

站在这个新建成的粒子加速器面前，李刚不由为之惊叹。

这个粒子加速器虽然花了将近五十亿才建成，但其实主要是林晓为了加快其整体建设的速度，因为其整体的工程量比较大，所以只有加钱才能造的更快。

至于工程量为什么比较大，便是因为这个粒子加速器，相比较普通的粒子加速器来说，是由多个管道组合起来的，而多个管道的搭建，工作量显然是比较多的。

而为什么要采用多个管道，也有原因。

多管道加速器，在每次启动的时候，这些管道里面都会产生强大的电磁场，然后电磁场就会对所有管道中的带电粒子进行加速，最后轰击在尾端的一个类似球体的大空间中。

而这个球体的空间，自然就是用来放置靶材料的，根据林晓的设计，将靶材料放在里面，然后让其接受大量的粒子轰击，其内部的微观粒子形态就能够稳定地向电强协态转变。

这样一来，通过这个粒子加速器，他们就能够批量生产可控核聚变所需要的内壁材料了。

所以也正是因为如此，李刚对于林晓建造这个粒子加速器的事情也就没了质疑，毕竟他的质疑，主要就是在这个产能上面。

如果只是一根管道的话，不论怎么想都不可能进行批量生产，但如果是这么多的管道组合起来的话，那就没问题了。

根据估计，这个多管道粒子加速器每次启动，都能够生产大概五十片内壁板，能够满足如今林晓所设计的海螺式核聚变装置大概二十分之一的量，也就是说，只需要运行二十次，就能够满足他们的需求了。

而这个东西每个月大概能用五次，也就相当于四个月的产能，就能够满足他们一个装置的需求。

这样的产能，对于核聚变来说还是足够的，也对得起这个粒子加速器的五十亿造价。

林晓笑着道：“想要完成一些特殊的目的，自然也必须要做出一些特殊的事情，你也觉得这特殊，那就行了。”

李刚摇摇头，说道：“你这可都是用加速器来制备新型材料了，这放在以前都是科幻里面的想法，结果你现在就给实现了。”

林晓哈哈一笑：“这倒不至于，我这个加速器还做不到那种程度，那需要的加速器能量更大，而且还得足够精准嘛。”

“我这个加速器又不是粒子级别的镊子，难不成在里面放个一吨的汞，启动加速器之后，就能把这些汞原子都分别取走一个质子和电子吧？”

听到林晓这么说，李刚先是一愣，随后就反应过来，从汞原子里面取走一个质子和一个中子，那不就变成金原子了嘛。

他不由失笑地摇摇头，说道：“这倒不至于，你说的这个，明显要更加离谱了嘛！”

林晓笑道：“这就对了，我这个粒子加速器，还做不到这种程度，咱们搞得是科学，可不是科幻。”

“嗯……”李刚点了点头，随后又思索着，最后犹豫地问道：“但我还是有一个问题，这个东西真的可以吗？你这个粒子加速器，虽然能够实现大批量的生产，但是多个加速管道的磁场，相互之间也会产生干扰，而你这里面又没有利用磁镜效应，也没有用什么方法来屏蔽电磁场的干扰，这样的话，不就会削弱电磁场对粒子施加的力嘛？”

“之前你说的那种电强协态钨板，都是在核聚变中因为中子轰击而形成的，而我之前也算了一下，核聚变中的中子是携带14.1MeV能量，但是你这个粒子加速器，如果没有其他的磁场削弱的话，单个管道的粒子还可能加速到这么高的能量，但是这么多的管道，恐怕最多也就只能达到原来的十分之一了吧？这样真的行吗？”

李刚刚把自己的问题说完，宋涛走了过来的，对林晓说道：“林总工，你找来的高能所那边的人说所有地方都检查完毕了，现在可以启动了，另外那些钨板也已经准备好了。”

林晓朝宋涛点点头，“好，我知道了，那就现在启动吧。”

“好的。”

宋涛点点头，便去找那边从高能所来的人商量接下来的启动步骤了。

那些高能所的人自然都是林晓请过来的，毕竟是粒子加速器，多找些专业人士来当然更好，而且他帮助了高能所那么大的忙，请他们过来帮帮忙也是应该的。

而见到宋涛离开后，林晓又转过头重新看向旁边的李刚，然后笑着说道：“反正答桉待会儿就要揭晓了，我还是不跟你解释了，到时候咱们直接看结果好了。”

“这……好吧。”

相比较直接看到结果，李刚显然还是更希望能了解到过程的，但是见到林晓也走开了，他也只能放弃继续追问，随后便跟上了林晓，前往了总控室。

总控室就是这个粒子加速器的总控室，不过这里也只有控制的作用，并不像其他的粒子加速器一样，也可以进行科学研究。

毕竟他们这个粒子加速器的上面也没有装什么检测器，完全不能像其他的粒子对撞机一样能够检测到粒子对撞后产生的各种能量和粒子位移的图像。

它唯一能够检测到的就是在加速粒子的轰击下，里面的靶材料被轰击的面积覆盖程度，当这个覆盖程度达到百分之九十九以上的时候，便可以视为本次“变态”结束——变态指的自然就是靶材料已经转变为电强协态。

到这个时候就要关闭粒子加速器，然后等一段时间的冷却，就可以取出里面的那些靶材料了。

对于这个流程，在场的人虽然也是第一次操作，不过程序都是交给电脑去处理的，所以基本上也没有什么需要担心的。

“现在开始启动，一百个10MWh的超导储能线圈已经接入，电流已经通入，电磁场强度已经达到预定峰值！”

“投入加速粒子！”

“已投入！当前剂量输入速度为单个管道每秒输入一摩尔！”

随着所有工作人员有条不紊地执行着他们各自的任务，这台粒子加速器，也终于启动了起来。

随着每个管道中都投入了带电粒子，这些带电粒子便在加速磁场的作用下，飞快地冲了出去，沿着这个管道，向着终点冲去。

整个加速器是直线形的，全长五千米，虽然不如CEPC的那七十千米长，但是作为一个直线加速器，五千米还是比较长的了。

当然，也正是因为这是直线形的，所以才能够在四个月之内就修建好，毕竟相比较环形，直线形的建造难度显然也降低了许多。

于是就这样，粒子在加速管道中变得越来越快，直到最后，在终点处，这些粒子所携带的能量都达到了1MeV以上的程度，然后轰击在终点处的靶材料上。

至于他们选用的靶材料，则仍然是钨板，因为在林晓的计算中，钨元素就是最适合的元素。

“检测到轰击室中产生多处高能反应！轰击开始了！当前的轰击覆盖度为0.1%！”

一名工作人员的声音响起，众人也都不约而同地将视线投到了总控室中的一个大屏幕上面，那里正显示着轰击的覆盖度，此时正在从0.1%的数字迅速地往上攀升着。

当然，也就一开始攀升的比较快，当这个数字来到百分之五十的时候，就开始变慢了，因为粒子的轰击范围是会发生重复的，所以到最后这个覆盖度上升的速度就会越来越慢。

不过众人也就慢慢等待着，虽然这个过程显得有些无聊，不过当覆盖度来到百分之九十以上的时候，小数点后面的数字由于上升速度已经变得相当慢了，于是每上升一个点，他们都要为之欢呼一下，这种人多时独有乐趣，也算是让他们能够暂时缓解一下无聊。

就这样，五个小时过去，终于，随着数字从98.9%上升到99%的时候，总控室中的所有人再一次爆发出一阵欢呼，然后就鼓起了掌。

而林晓的脸上也露出了笑容，这最后的一个点，他们可是等待了十多分钟，现在总算是好了，而既然到了99%，也就没必要再等了。

随后他便开口道：“好了，现在关闭加速器，等冷却结束后，就取出所有靶材料。”

“是！”

在场的工作人员们齐齐应道，随后立马执行起关闭加速器的操作。

而这时候林晓又对宋涛说道：“另外，宋涛，联系绵市核物理与化学实验室，我们要再去用一回他们的中子辐照实验室了。”

“好！我现在就去联系！”宋涛立马应道，看得出来，他整个人都有些振奋了，毕竟，接下来的这次辐照试验，就是见证奇迹的时候。

当然，也可能是见证败绩。

见证林晓的败绩。

以前从来没有失败过的林晓，这次是否会继续成功呢？

当然，对于宋涛来说，他还是希望这次能够成功的，不然的话，南物理研究院的人，恐怕早就蓄势待发了。

……

时间转眼就过去了一个周。

而林晓他们也再一次出现在了绵市核物理与化学研究所的中子辐照实验室中。

“辐照开始！中子源开始发出中子！”

工作人员进行着工作，而林晓则和核物理与化学研究所的所长张然站在一起。

对于上一次的实验，张然可是完全没有忘记，所以虽然林晓并没有告诉他，但是他还是知道林晓研究的东西是什么。

“这一次来，是有把握了吗？”

张然笑着问道。

“嗯……如果我的数学没问题的话，应该就是有把握了。”林晓开口道。

“哈哈，那看来就是没问题了。”

张然笑道，“林院士都拿自己的数学作保证了，这肯定是没有问题了。”

林晓笑着摇摇头，并没有再多说什么，只是安静地等待着最后结果的出现。

当然，对于张然的话，他也还是挺有自信的。

时间很快过去，而这一次，他们仍然是先辐照了一小时。

一小时后，研究人员取出了里面的实验样品以及对照组样品，便开始检测起这些东西的DPA值。

很快，检测结果出来了。

一名检测人员用十分震惊的语气，惊呼道：“怎么可能？！DPA值竟然是……0？！”

检测人员这句话明显是忍不住才喊出来的，声音很大，整个实验室的人都听到了。

而实验室陷入了半晌的沉默后，顿时就爆发出了一片惊叹声。

“怎么可能？DPA值怎么可能是0？”

“我曹，这是假的吧？这没道理啊！”

DPA值为0，意味着这个新型钨板，在本次辐照试验中，没有出现任何原子错位的情况！

也就是说，中子的撞击，完全没有改变这些钨板的内部微观结构！

当然，也有可能是改变量太小了，以至于他们的检测仪器无法检测出来。

但就算是因为改变量太小而检测不出来，那也说明了这种新型的钨板仍然强大的不可理喻。

这要是放在以前，是他们所有人都不敢想象的，毕竟不论是什么材料，在面对中子的轰击时候，根本就不可能做到这种程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