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0、生而为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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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_(:3∠)_ 已换好

蒋筝已不知该如何才能让长笙醒来, 精灵族历代灵女都擅长治愈之术, 怎么也比她这一路上找的普通医者强上不少,既然风铃来了,何不让她试试。

风铃随着蒋筝与弗兰格来到了几人暂居的住所,在旁侧四人的注目下靠近了静静躺在床上的长笙。她伸出右手, 轻轻抚上长笙前额,柔和的白色灵光缓缓将二人环绕, 眼中不禁闪过一丝诧异。

“怎么了?”蒋筝没有放过她眼中这一丝细节,连麦上前询问结果。

风铃不禁皱眉:“长笙体内有两股力量不停相冲,我对其中一种力量感到很陌生, 但另一种无比熟悉……”她说着, 不禁停了下来,目光犹豫。

蒋筝不由一愣, 心中浮现了一种极其糟糕的可能性,连忙眼神制止了风铃接下来的话语。

风铃立即心领神会, 改口道:“长笙虽然伤得很重,但多是外伤, 养了这么久已无大碍, 我有尝试疏通她体内的两股力量, 却有些力不从心。”

“长笙无法醒来, 是因为你口中的这两股力量对她身体造成了伤害?”蒋筝反问。

“不全是, 你们人类的医者说地并没有错,她身上的伤虽没好全,但早该醒来, 一直未醒,只是因为她自己不愿醒来。”风铃说,“昏迷前,她一定受到了很大的刺激,这种情况,我确实不知该怎么办。”

她见蒋筝的目光暗淡,似想起了什么,连忙道:“或许,祭司会有办法。”

“你是说她给你的香?”蒋筝连忙追问。

“祭司让我一定要在重要时刻使用,现如今艾诺塔的形势,生命树的封印愈发不稳,龙骨之事不能拖太久,我想应该没有什么比让长笙先醒来更重要了。”风铃说着,看了一眼莫妮几人,道:“这是沃多秘术,还望三位可以回避一下,蒋筝留下帮忙就好。”

莫妮微微皱眉,隐隐感觉风铃与蒋筝两人对他们隐瞒了一些事,却最终没有追问,转身先一步走出了房间,弗兰格与拉基见状也跟了出去。

莫妮望着紧闭的房门,忍不住问道:“蒋筝姑娘,到底是公主的什么人?大人,你之前有了解过她吗?”

“我在塔兰时从没见到过她。”弗兰格说,“但长笙公主曾经和二殿下提到过,她有一个很重要的朋友,给她提供过关于路雷克勾结魔族的消息。”

“所以是来历不明了?”莫妮若有所思地沉默了一会儿,忍不住轻叹了一声,似在为自己不被完全信任,只能站在门外干着急而感到无奈。

拉基不禁苦笑,他并非对蒋筝所隐瞒的事情一无所知,却也是被关在门外的人。

说到底,当初长笙一行人走投无路时,他不过是恰好被莫格信任,在莫格留信中得知了长笙的身世,才被长笙一行人接纳,他在蒋筝心中的地位,怎么也比不上曾同她一起出生入死过的伙伴。蒋筝是个聪明的姑娘,她必然清楚与自己结伴的人有没有异心,却同时也不相信他们对“龙”的态度,不相信他们在得知真相后不会伤害长笙。

信任与绝对信任是不同的,在没有取得绝对信任这一点上,他与莫妮和弗兰格并没有多大区别。

当初他在人们口中那片“恶龙”现身之地看见了一株已枯萎的血花,那种花,他曾在维罗弗学院的大书阁中见过相关记载,书中说那是一种被魔族从无名岛带来埃尔和大陆的无名魔花,相较于魇昧,此花更为稀少珍贵,需以鲜血浇养七日才会绽放,花开能致幻,可于无形中侵入心神,唤醒内心深处的仇恨与痛苦,如加以利用,便能轻易将人逼至癫狂之态。

长笙本是个坚强的孩子,经历过再多也没真正倒下,可那一夜,她心底的防线终究是被一点一点彻底侵蚀殆尽了。

如果他能再快一点赶来接应,在最后围杀前带她们转移,也许就能阻止这一切发生。如果盲没有死,长笙没有化龙,也自然不会像现在这样昏迷不醒,让一切重担都落在了身子愈发虚弱的蒋筝身上……

只是这个世上没有那么多如果。

拉基拍了拍莫妮的肩,道:“长笙对她而言太重要了,希望你们能理解她。”

“理解与不理解都不重要,冥络殿下命我将公主带回,现下这情况,保护公主就是我的任务。蒋筝姑娘对公主是真的好,我看得出来。”莫妮说着,走到院中石阶上坐下,轻叹了一声,背对着两人,道:“在我们没有到来前,她就一直在用自己的方式保护公主,也确实把公主保护得很好,所以我相信她现在瞒着我们一些事必有她自己的考量。至于我是否得到了信任,我并不太在乎。”

“感谢你能这么想。”拉基松了一口气。

弗兰格在一旁默不作声,心中却是感慨万分。

当年塔斐勒放心不下冥络,千叮万嘱,一定要他调遣绝对信任之人到冥络身旁,他思前想后,终是将莫妮留在了西南。莫妮毕竟是女子,性子虽如男子般强硬,心思却不知比西南军中那些大老爷们细腻了多少,她亲人去的早,从小就很沉稳懂事,是留下照顾冥络的不二人选。

只是当时的莫妮,听闻要被调到一个冥络身旁,千般不愿都写在了脸上,让塔斐勒忧心了有一阵子。如今看来,她已彻底服从于冥络,塔斐勒要能看到她如今的模样,肯定会很欣慰吧。

他在拉基离开后走到莫妮身旁坐下,若有所思地打量了她几眼,道:“当初不愿被调到小殿下身边,现在倒是全心全意为他做事。”

莫妮回道:“这是我的职责所在。”

“其实当初你要执意不去,我也不会强迫你,你现在后不后悔当初没有抗命?”

“冥络殿下值得莫妮追随。”

弗兰格指了指莫妮过肩的棕发,道:“记得你以前总说头发长了碍事,不剪剪吗?”

莫妮不由一愣,失神片刻后,随手摸了一根细绳,将头发扎了起来,解释道:“最近……忘记管了,发现也没多碍事。”

弗兰格笑了笑,不再言语试探,只起身伸了个懒腰,回了自己的客房。

——其实你长得挺漂亮的,要不要试试留长发?感觉很适合你。

等到回去的时候,他会发现哪里不一样吗?莫妮回到自己屋中,摸了摸那堪堪能够扎起发,任凭思绪飘往远方。

忽然,一阵异常的响动自长笙房中传出。莫妮听见蒋筝在喊长笙的名字,语气中满是惊恐,不禁警觉起身,冲出房门。

***

在莫妮几人回避后,风铃告诉蒋筝,长笙体内有两股力量相冲,一者应是希尔达在长笙体内留下的封印之力,另一者则是黑龙之力。

前者她有可能认错,毕竟当年她与希尔达并未相处,但三大家族的灵女协助祭司长久守护着生命树下的秘密,她对黑龙的气息太熟悉了,后者是绝不可能认错。风铃十分笃定,长笙体内有一股黑龙的力量,不知何时侵入其中,一直试图主导长笙的身体。如果不是希尔达当初豁出性命设下的封印仍残存于长笙体内,抵挡了黑龙魔气的侵蚀,长笙怕是已被黑龙彻底控制。

“那,如果长笙醒来,她会……”

“是人是魔,一念之间。”风铃说着,点燃了手中的香,轻闭双眼,道:“你要做好最坏的准备,也许她醒来,便不再是她自己了。”

蒋筝回身望向长笙,那个孩子一如往常那样安静地睡着,仿佛永远都不会再睁开双眼。

数月以来,蒋筝心中积郁已久,起初一人带着重伤的长笙东躲西藏,一点风吹草动就异常警惕,也曾为了饱腹又偷又骗,那封印在体内的龙骨更是时不时与不死鸟之力产生冲撞,两股力量每每相冲之时,她都觉得自己的身体将被彻底撕碎。

只有长笙,是支撑她坚持到今时今日的全部信念,让她不管承受了什么,都从未想过放弃。

但是现在,她开始怕了。怕长笙再也不会醒来,却又更怕醒来后的长笙不再是她熟悉的那个长笙。

她皱眉望着风铃,只见风铃再次睁眼时,眉眼之中给人的感觉已彻底改变,那种淡漠得仿佛世间一切都不值一提的眼神,她并不感觉陌生。

“风铃”向她走来,看了一眼昏迷不醒的长笙,道:“让我来,是为了她?”

“是,我实在想不到别的办法了。”蒋筝说罢,便见“风铃”走至长笙身旁,伸手探了探她的情况,脸色竟倏然异变,没有任何先兆地起手聚灵,向长笙击去。

蒋筝反应极快,几乎是瞬间催动不死鸟之力,将“风铃”击退,张开双臂将长笙护在身后。她看见长笙的表情逐渐痛苦,似是已被那未及身的掌风伤到。

“你做什么!”蒋筝话音刚落,便被“风铃”单手扼住咽喉,死死摁在了墙上。

蒋筝下意识去抓风铃的手背,试图挣脱束缚,却发现本就虚弱的自己在这疼痛中早已提不起更多力量。

“你对长笙如今的情况毫不知情?”

蒋筝不禁皱眉,疼痛刺激着每一寸神经,无数种说辞在她脑中闪过,最终却仍觉得自己无论如何都瞒不过千叶流砂,便放弃了言语辩解的机会。

千叶流砂挥手将整个房间笼入结界,隔绝了屋外世界,向蒋筝厉声质问:“你要保护一个黑龙的傀儡?”

“长笙不是!”蒋筝咬牙反驳。

“不是?那她体内魔气是什么?”

“风姑娘都说,是人是魔,一念之间……你又怎么知道……她一定会步入歧途?”蒋筝艰难道,“当初是你选择了我们……如今,你又不信我们了么……”

她眼中满是哀求,如果眼前之人都不再接纳长笙,她又还能指望谁?

可千叶流砂的神色漠然,丝毫不为所动,蒋筝不禁苦笑,她早就知道,这个女人的心似铁石,没有一丝温度,唯有守护沃多是唯一信念。沃多要是出了事,她就算找千千万万的人给沃多陪葬,都不足为奇,何况牺牲一个长笙?

“我看错人了,你们没有这个实力,不值得被我信任。”千叶流砂的语气格外冰冷,五指间的力量也越来越大,一字一顿,宣告着结束与死亡:“现在,我要收回属于沃多的力量,除掉黑龙的爪牙。”

蒋筝瞬间感觉体内有什么东西正在被人剥离,令她疼痛难忍。

万般绝望中,她咬牙道:“菲尼克斯曾让我向你转达一句话……”

千叶流砂目光中闪过一丝犹疑,下一秒她看了一眼旁侧快要燃尽的香,便又定下了决心,加大了指尖的力度。

蒋筝一时只觉眼前的世界渐渐昏黑,呼吸似是随时都会在下一秒彻底中止,所有的不甘在这一刻都化作了心底深处的一声叹息,她告诉自己,这样也好,结束了,就解脱了,但眼泪还是不自觉地向下坠去。

疼痛让她渐渐失去了五感,睁不开双眼,也听不到一切。

如果不是死亡临近,她真的差点以为自己可以当一次好人,做一次英雄,守护一下这个世界了。

她记起了自己是个骗子,换过无数次网名与电话,遭受过数不清的咒骂,也最终被人人肉,不得善终。

她又回到了自己曾经那些与人合租的“家”,一个个窗帘紧闭,光线昏暗的廉价房间,就这样彼此相连,打开一扇门,便是另一片黑暗,无论她怎么走,都走不出那些过去的阴影。

忽然,远方有道光,她似溺水者看到了唯一的救命稻草,疯了似的开始追逐那个“远方”。

她拼了命地跑,拼了命地跑,脚下却生出荆棘,将她刺得体无完肤。

就在她无望之时,那道光中出现了一把长刀,斩断了她身侧荆棘。

她隐约听见了打斗的声音,困难地睁开双眼,只见一个熟悉的身影站在她身前,双手紧握长刀,直指“风铃”。

“不准你……伤害她。”长笙的嗓子干涩得沙哑,数月前身上所受的重伤并未尽数痊愈,加之昏迷太久,此时此刻的连站立都略显吃力,可在蒋筝眼中,那背影便是世间最最高大的崇山,让她想起了沃克里斯那一夜,长笙也曾将她这样守护。

下一秒,长笙抬手斩碎四周结界,长刀挥向“风铃”,后者运灵抵挡,抽身闪退。

——她是伤害蒋筝的人,杀了吧。

——你醒来是为了什么?不就是保护蒋筝吗?我给你力量。

——我能助你夺回失去的一切,我……与你血脉相通。

杀了这个精灵,杀了她。

杀!

长笙似失去了理智,她没有“风铃”任何喘息的机会,快步上前,击出一掌,“风铃”反手招架,电光火石间已过数招。

蒋筝惊讶的发现,长笙整个人竟都被一层暗红的血光笼罩,明明有伤未愈,却似有着比从前更强大的力量,任凭千叶流砂再有本事,此时此刻以风铃为宿体,便也无法尽数施展,几乎是瞬间便落入下风,只余招架之力,毫无还手余地。

激战中,“风铃”竟忽然露出破绽,被长笙一击得手,灵盾瞬间破碎,飞退数米,狠狠撞上墙壁,嘴角溢出一丝鲜血。

风铃连忙再次运气灵力抵御长笙疯狂的攻击,却因太过仓促,破绽连连,短短数秒便已负伤多处。

“长笙,停下!”

长笙像个杀神,眼中满是愤怒,身上旧伤在剧烈的进攻下崩裂,流出鲜血,她也不曾停下攻势。蒋筝不由心底一凉,下意识目光一转,只见那桌上的香早已燃尽,此时此刻,眼前之人已不是千叶流砂,又如何有能力抵挡长笙的进攻!

不,这不是长笙……长笙不会这样的!

——是人是魔,一念之间。你要做好最坏的准备,也许她醒来,便不再是她自己了。

不,不可能!

“住手!”泪水模糊了蒋筝的眼,一如数月前沃克里斯那一夜,她望着飞上天空的巨龙,心怀着同样的绝望。

长笙听不见她的呼声,她双目血红,似是地域中走出的魔,缓步向已被重创的风铃靠近,在其惊恐的目光下举起了手中长刀。

“长笙!”她喊得声嘶力竭,却也终于叫停了那把看似绝情的刀。

蒋筝跌跌撞撞跑至长笙身后,紧紧将她环抱:“长笙,你不要遗失了自己……”不死鸟的灵光试图压制长笙体内那来自黑龙的魔气,蒋筝哽咽着,乞求着,只想追回那个曾经的长笙,“你不是魔,别让黑龙控制了你。”

长笙微微颤抖,眼中血光渐渐褪去,那牵引着她神志的声音,终是渐渐小去,耳畔唯余刺痛人心的抽泣。

“我一直在,一直在等你醒来。”那个声音那么熟悉,那么无助,所有隐忍下的苦痛,在此刻终似决堤的洪,近乎崩溃地对她说:“是你让我不要离开你,我做到了,不管发生了什么,我都没丢下你,那么你呢?”

你怎么,能不坚守自我!怎么能沦为黑龙的爪牙?

长笙眼中闪过一丝异样,似陷入了一阵挣扎,挣扎过后,手中长刀落地,她缓缓低头,指尖轻抚上蒋筝的手背,最后紧紧抓住,道:“我错了,任凭你处置可好?”

……

莫妮一脚破门而入时,只见屋内一片狼藉,风铃跌坐在墙边,嘴角挂红,眉心紧锁,似是受了不轻的内伤。长笙站在旁侧,扶着面色惨白、颈间淤红的蒋筝。

一把刀静静躺在地上,空气似凝固了一般,每个人都安静得可怕。

弗兰格与拉基随后赶到,见长笙醒来,更似与风铃有过一战,一时也是万分震惊。

“发生了什么?”弗兰格终于忍不住小心翼翼地问出了身旁两人心中共同的疑问。

风铃闭眼摇了摇头,她什么都不知道,她只知道意识回归的那一刻起,长笙就想杀她。

“长笙,你怎么醒的?”拉基忙问。

长笙看了一眼蒋筝,道:“一片混沌中,似乎有人对我说,如果我继续留在那个地方,她就杀了阿筝……”

风铃:“……”

蒋筝苦笑:“你们精灵祭司医人的手法真是剑走偏锋……”

***

长笙昏迷太久,早已不知局势现状,可现如今所有的计划都得围绕着她进行,于是她便被四人围起来疯狂灌输了一通。

莫妮说,虽无确切证据指认塔斐勒的所有恶行,但他与路雷克联手,在西南正逢战事之时以援助之名封锁西南一事,已使西南军心向冥络,只是现如今克诺萨斯几乎将大半国力都遣至了国/境线,塔兰不曾真正援助,西南战急,情势不妙,只得自保,短时间内难以伸出援手。

弗兰格则说,先王已受害而逝,路雷克继位,塔斐勒佐政,二人都已沦为魔族傀儡,疯狂在拔出塔兰中不为黑龙所用的反抗或中立势力,塔兰几乎沦陷大半,如今二人更是把手伸向了西南,明显有除掉冥络之意。塔兰当权者向来对远东不怎么上心,两地间的传送阵早已年久失修,如今路雷克急迫的想要修复那个传送阵,命令下达了好几次,柏德统领却是毫无动作,由此可见远东的态度与立场并未偏向路雷克,有极大可能拉拢。

风铃听后皱了皱眉,表示沃多已是岌岌可危,千叶流砂自从失去不死鸟之力,灵力便开始快速枯竭,渐渐力不从心,生命树的封印摇摇欲坠,也不知还能支撑多久。如果长笙不能尽快站出来带领艾诺塔结束内乱,发兵全力进攻魔族,抢夺最后的龙骨进行毁灭,怕是要来不及了。

拉基一直坐在一旁一言不发,直到所有人都说完后,才望着神色凝重的长笙说道:“黑龙之力,四方封印都难以彻底压制,不死鸟再强大,也只能短暂压制,蒋筝的身体支撑不了太久。”

所有人的所有话都在告诉长笙,现在没有多余的时间让她消化这一切。

她的记忆停留在数月前沃克里斯那一夜,对于同伴的死亡都还未能释怀,就已不得不去承担起这些本就属于自己,却已逃避了太久的责任。

“我该怎么做?”

“你只需要说出你所知道的真相,剩下的事,有我们。”弗兰格说。

之前之所以不敢去找柏德,很大一部分原因是不敢表明身份,长笙昏迷不醒,如果柏德无意相帮,暴露了身份的他们想要逃跑会比较困难,就算柏德有意相帮,见到一个无法醒来的长笙,也难免会产生疑虑——弗兰格以长笙的名义起义,长笙本人却昏迷不醒,谁知这一切是不是弗兰格的一面之词,长笙早已沦为可利用的傀儡。

只有一个醒着的长笙,才真正具有说服力。

长笙低头,默许了一切。弗兰格等人不再打扰她的休息,回了各自的房间。

蒋筝坐在她的身旁,一直没有说话,此时整间屋子安静了下来,她才轻声问道:“你知道黑龙的魔气已经渗入你体内了吗?”

“我知道。”长笙没有遮掩地回应着,“在那个地方……我能听到他对我说话,就在耳边。他助我破除了母后留在我体内的封印,找回了本就该属于我的力量。”

蒋筝不禁皱眉,望向长笙的目光中满是忧虑。

长笙继续说了下去:“在很漫长的一段时间里,我深陷一片混沌,感觉很累,身子很沉,没有力气去动,也不想睁开双眼。而他,一直叫我醒来,叫我替他做事,我没答应,他便叫我与他说说话……他和我讲了很多话,他说我是龙,是他的后裔,我改变不了天生的血脉。异族都排斥龙,总有一天,他们会知道我的身世,到那时,不管我为他们做过再多,恐惧都会使他们对我举起武器。”

“我问为什么,他只说,生而为龙,便是原罪。”

她说着,不屑地笑了笑,道:“人会作恶,兽会伤人,当年的龙族,无非与各个种族一样,只是在这个弱肉强食的世界上以自己的方式生存着,却因太过强大,惨遭五族联手专门选择精英培养出的斗龙士屠戮。

龙族未曾真正与其他种族开战,他们尚还强大时选择了忍让,后果就是被五族之人逼得四处藏匿,活动范围、生存环境愈渐变小变差,族人一一亡去……可他们并没有知足过,他们要的,从来都是让龙族消失,再也不能遮挡住他们头顶的阳光,投下哪怕一点点的阴影。”

“可龙族意识到敌人的残忍时,已经太晚了。”长笙静静说着,眼框竟微微泛红:“他们以族中最强的炽·加里为首,聚集了所剩无几的族人奋起反抗,大胜一场后,他们只要求五族废除斗龙士,给他们留一片互不相扰的生存空间。可五族却以此战为由,冠以他们难以饶恕的罪过,一边撤退了部分力量,一边暗中聚集了更多力量,准备将他们一网打尽。”

于是,龙族在即将可以获得一个安稳家园的美梦中,遭受了史无前例的惨烈袭击,他们用力量夺下的片刻安稳,终究还是被无情粉碎……大战过后,胜利的斗龙士对惨白的龙族没有任何怜悯之心,甚至带着不知从何而来的极端恶意,做出了极其残忍的事。

他们争先恐后地斩下龙族头颅以作炫耀,头被抢光了,就分走骨翼、利爪,甚至尾巴。败者的尸身,像是货物一样被他们盘算着估价,什么部位可以当摆件,什么部位可以铸兵器护甲,什么部位可以打磨成饰品。

那一战,甚至有绝望的母亲临死前用自己身体紧紧护住了怀中的幼龙,他们分尸时发现了,便无助的幼龙从母亲怀中挖了出来,活活烧死以为他们的胜利助兴。斗龙士们伴着幼龙垂死前的哀鸣,在火边热舞狂欢,火光照亮了他们挂笑染血的面孔,一个比一个更不像人。

炽成为了那场恶战后,龙族唯一的生还者,至少当时的他是那么认为的。

他说,纵使再过千年万年,只要他尸骨仍存,意识犹在,便忘不了那一夜的灭族之仇。

失去了妻儿的他负伤逃走,去到了一个环境恶劣的无名岛屿,岛上没有那些不计代价都要除掉他的斗龙士,只有一群为了争夺少有的食物,在这弱肉强食的地方拼命挣扎的野蛮家伙。他用自己的力量征服了他们,为他们带去了埃尔和大陆的文明,教他们幻化人形,告诉他们海的对面有一片富饶天地,大家过去了,便不用再忍受这环境恶劣的无名岛。

他们的首领,就这样将他们的未来都交给了他,随着他来到埃尔和大陆,成为了人们口中的“魔族”。

长笙说着,不禁冷笑:“他说,五族联盟满口正义,却不给他留任何余地,倒是那人人谓之凶恶残忍的魔族,反而对他百般信任,数千年来不离不弃。就好像,伤我最彻底的人,不是我憎恨的魔族,而是我曾无比信任的哥哥……很多时候,善与恶,是与非,哪有那么黑白分明?”

“长笙,别想那么多了,都过去了……”

长笙摇了摇头,继续道:“是人类将我抚养长大,可我……终究流着龙族的血,不是吗?当年母后宁愿露出极大的破绽让黑龙得手,也要为我与冥络设下封印,她肯定明白,人类的世界容不下龙,如果有一天,艾诺塔的子民得知了一切真相,那这个国家便也就容不下我与冥络了。”

蒋筝一时无言,她忽然觉得长笙长大了,不再是从前那个哄一哄骗一骗,就会点头应和“你说得有道理”的傻丫头,她有了自己的想法,有了心底难以化解的纠结。身而为龙的事实,终是在她心中烙下了一道红印,让她踌躇难行。

“所以,你心里有选择了吗?”蒋筝小心翼翼的问。

长笙沉默许久,犹豫着摇了摇头,目光迷茫:“我不知道我该怎么做……我犹豫,我害怕,我找不回从前那份坚定了。如果我……不再是个人,你会怎么看我?”

“长笙,你在乎的,只是我的看法吗?”蒋筝反问。

长笙不由一愣,眼中忽明忽暗的泪光在万般隐忍中滑落了一滴,便再不下坠。

她答应过包子要照顾他在远东的家人,她知道盲至死都心系沃多安危,她的弟弟冥络绝不会接受一个与魔同道的姐姐,她不怕世人将她抛弃,却怕如今那些仅存的,她所珍惜的,都从她指尖彻底溜走。

“也许千万人的生死都与你无关,可这一路来,我们所做的一切,难道都只是为了保护那些与我们无关的人吗?”蒋筝质问着长笙,“就算最初你想守护的一切都烟消云散了,过往的仇,也能一起算了吗?”

“……”

“无论当年五族之人对龙族做了什么,都已经过去了,既不曾经历,又与你何干?黑龙于你不可能有什么真心,他如果顾念同族之情,能对你母亲下杀手?你迷茫的,你彷徨的,相信你的母亲也曾经历过,她做出的选择,是站在黑龙的对立面,你还记得是为什么吗?”

长笙不禁垂下眼睫。

“她说,曾经那个埃尔和最强的种族,若不被世界弃了,便会毁了这个世界。”蒋筝将长笙凝望,“数千年前,斗龙士毁灭了龙族,数千年后,无辜的人替他们偿还当日的债。这真是你想要的吗?”

“不是的。”长笙小声应着,抬眼时目光已不再迷茫,心中似已有所决定。

蒋筝没有说话,只静静望着长笙。

沉默片刻后,长笙深呼了一口气,道:“过去的仇,不能就这么算了。我要如今位居高位的败类跌入泥泞,我要让塔斐勒血债血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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