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得直接回无尽洞天。”他看着杜萦回，“亚父现在，不妨先在外面等一等消息。”

杜萦回面露为难。

蒋兰宫把手伸进他的衣襟，勾住那条漱泥香香囊：“我现在需要亚父回到寻常涧，尽可能熟练魔道法术，完全掌控鬼军。未来恐怕……会有更大的风波等着我们。”

“我愿意听你的安排，只是不放心。”杜萦回道，“太湖药王非等闲之辈……”

“我并不准备和他闹掰。”蒋兰宫道，“若他未曾察觉，那我不妨就永远当他的‘蒋化吉’。”

“你永远是我的兰宫。”杜萦回说着吻住他。

蒋兰宫轻抚他的鬓边。

“你指的风波，可有办法规避？”杜萦回松开口问道。

“这是个必然的隐患，无法规避。”蒋兰宫摇头。

“为何？”

“因为蒋化吉……”蒋兰宫说，“不是我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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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里之外的灵永州，归元城梦马塘中残萍浮动。

地处八州南端的灵永此时山脚还是夏日光景，即便是山腰归元城也不算十分寒冷，还有些城民在水边嬉戏。

池塘中扁扁的竹筏载着二位酒客，慢悠悠在这巴掌大的小池子里面晃荡。

“你来得时候好，永昼宫案之后才有的这片池塘，水深且埋了阵，原本的东西都沉得死死的。前些个月菱角都长出来了，生机勃勃的，倒成请君山新一景。”

听罢这一番话，斗笠阴影下的半张脸上露出淡然的微笑。

“离开这些年，无尽洞天变了样子了。”他说着，稍稍抬起斗笠，望向对方。

“我几乎以为你看不到这些了。”独孤护捧起酒盏，“何堂主。”

斗笠格子的阴影下，一双美目倾世绝俗。

何容与与他对饮一杯。

“此行尚未入门，便被独孤仙君察觉了。”何容与叹道，“看来我又要无功而返。”

“我若不放你呢？”独孤护口气好似调笑，眼神却十分认真。

“仙君该不是也要和我大战一场，重现那日怀赦天君河谷之围？”何容与笑着反问。

独孤护摆摆手：“我主修并非功法，与你一战乃是不自量力。不过若要拖延你，倒也耗费不上我三成之功。”

何容与点头认可。

“所以何堂主此行为何而来呀？”独孤护进入正题。

“三件事。”何容与捏指道，“其一，娄掌门，其二，辽肃宗，其三，蒋氏宿星阁。”

独孤护顿时了然于胸，神色肃然。

“其一，”他说，“莞刀门娄掌门如今不在无尽洞天，清玄学府已经进入年休，故此娄掌门也已不在绛珠峰中接任仙师，何堂主怕是见不到他了。”

和预料中相符，已经把人转移了。

何容与思索片刻，道：“怀赦天君果然缜密，娄掌门若出事，自然不能在他的地界上出事。”

独孤护：“何堂主不要妄加揣测，娄掌门这般仗义执言的勇士，怕是在哪个地界上都容易出事。”

何容与略略苦笑带过，道：“其二是我要对独孤仙君说的，我已解除与辽肃宗的盟友关系，今后我的行动，不代表辽肃宗。”

“还有辽肃宗？”独孤护问。

“宗主尚在，为何不算有呢？”

“有与没有，意义何在？”

独孤护说着斟酒饮下，说：“何堂主应当清楚，说白了这么多年，多少人是在看辽肃宗的笑话。他们都知道跟着谁才有眼下、将来的利益。摇旗呐喊是假，作壁上观才是真，没有生死存亡的危机，没人会真的站出来。”

何容与平静：“独孤仙君句句针锋，我竟无法反驳，如今八州各仙门生死存亡的危机是没了，唇亡齿寒的日子可还好过？”

独孤护抚膝而笑。

“你觉得怀赦会继续对其他仙门下手？”他问道。

何容与道：“这话问我也没什么意义，还要看怀赦天君有没有这个必要。”

独孤护回避：“第三个事，你为何想来问我？”

“此事，如今世上唯有独孤仙君清楚了。”

独孤护敏锐察觉：“你是想问，身世。”

何容与目光清冽向他注视：“独孤仙君知道，怀赦天君的身世意味着什么。”

独孤护瞥向山外。

“没有什么。”他说，“何堂主既然已经知道他的身份了，就该明白，暴露了反而是件好事。”

何容与垂目抿酒，藏起疑惑：“怀赦天君当真是蒋宗主？”

蒋宗主，蒋阁主，一字之差，所表示的便不是同一个人。

独孤护回过头来看着他：“何堂主竟然没有确定，就鼓动杜驿起兵？”

“我自然是确定的。”何容与顺着他的话说，“只是荣华太过执着，我不得不多留个心。”

独孤护道：“杜公一片赤诚，但我觉得他太好骗。”

何容与：“独孤仙君说，怀赦天君是蒋宗主之事暴露了反而是件好事，请问何意？”

“何堂主在某些时候，也会问些傻问题。”独孤护捧杯道。

何容与表示愿意洗耳恭听。

“实话告诉你。”独孤护道，“暴露了，他就是宿星阁名正言顺的主君蒋化吉，名门之后，无人能够置喙。”

“身为独子，即便是未婚私生，蒋兰宫名不正言不顺么？”何容与问。

“蒋兰宫？”独孤护摇了摇头，“何堂主，你是来听故事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