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双舒不大好意思地抽回手，不大自在地侧过身去，原本还想追问的话语被抛诸脑后。
裴不明在位置上无声轻笑，从他这边的视角看去，少女原本白嫩的耳垂瞬间红得像是上好的红玉，显然是害羞了。
“姑娘，绣坊那边把姑娘之前送去的料子制成了衣裳，眼下已经送来了。姑娘可要过目？”
秋槿带着人在门外轻声问道。
卫双舒想起了之前自己吩咐下去要把思云纱制成衣裳来着，绣坊那边应当是收到了消息就直接开始准备制衣的事情了。
不过送来也正好，留在江南的那段日子恰好可以穿，眼下试试合不合身，若是不合身回江南再改就是了。
“拿进来我试试。”卫双舒坐正之后，便抱着胳膊不肯松手，显然是不打算再给他拉手的机会了。
见她回眸，裴不明连忙把笑意收了收。
秋槿听到自家姑娘发话这才接过来人手上的衣裳，推开门进屋。
把制好的衣裳放到桌上，秋槿继续去取外边的几身，全部拿进屋差不多摆满了那张小桌子。
卫双舒的注意力移到了新衣裳上，把方才那点不好意思放在一边，她倒是没想到京城这边绣娘的动作这么快，做得还都很不错。
可以考虑叫兄长多给她们些奖励，这手艺可不能轻易被外人挖去了。
“姑娘且先试试，若是喜欢咱们路上便带回去，入夏了穿正好。”秋槿端着刚刚出炉的糕点笑着对自家姑娘说道。
并且尽量忽视眼下觉得有些怪异的氛围，随后站在自家姑娘身侧，等着姑娘起身试衣。
卫双舒低眸打量着桌上与不是她常穿的颜色略有些意外，这是秋槿挑的？
“这几身料子的颜色都是我精挑细选出来的，这身明绿色的搭上姑娘所钟爱的海棠花，很是清雅，姑娘风华正茂自该多穿些鲜艳的颜色。”
秋槿在江南也是见过了不少美人的，但是她还是觉着自家姑娘是人间难得的美人，只是平日不喜欢过分麻烦妆扮。
只要姑娘妆扮起来，这京城的美人都要在自家姑娘面前失了颜色。
“这云水色的裙衫放在京城与江南可都找不出第二件了，昨个永康郡主去绣坊一眼就瞧上了，差点便强买强卖拿走了。”
还是掌柜的亲自出面，好言相劝，说往后有好料子必定先告知她，好说歹说还是挨了一顿打才保下来。
这不做好了，就赶紧给姑娘送来了？再放在绣坊可就要被人给抢走了。
卫双舒闻言抬眸意味不明的看了一眼对面的裴不明，这郡主也没别的好了，就是这眼光倒是真不错。
瞧好的人，东西，都是不错的。
“这身绛色的是最早做好的一身，还好收起来了没叫那位郡主瞧见。”秋槿时不时会去绣坊，不仅是为了问姑娘的衣裳进度。
也是为了观察绣坊的生意如何，各种价格的料子成衣是否合理，免得砸了招牌。
“这身胭脂色也是极好看的，姑娘平日里常穿的藕色也做了一身。”
“这往后若是在京城做衣裳，还是单独给绣娘们弄个独立的绣坊吧，若是次次都叫那些世家贵女们瞧见可不好。”
若是每个人都像永康郡主一样，瞧上了就想要抢，那她家绣坊还要不要做生意了？
卫双舒摸着眼前的布料，最终手落在了那身云水色上边，思云纱的手感本就极好，光泽与舒适度也是眼下京城不少料子比不上的好。
“尺寸方面可能稍有些误差，姑娘且都试试，若是不合身回到江南我便着手改。”
秋槿的手艺她还是放心的。
“不过姑娘的想法也不错，绣坊那边还没有思云纱，姑娘库房里那些料子叫人瞧见了也是眼红，如此也好。”
秋槿在绣坊的时候都问过掌柜了，每年为了好料子争执起来的世家贵女可不少，有些姑娘好说话，可若是每个人都像永康郡主一般。
那可是在难做，所以姑娘这个想法也不错。
裴不明静静地听着她们主仆说话，只是一直看着神色略显纠结的卫双舒，他对布料这些不大了解。
上辈子思云纱在京城掀起了不小的风潮，一匹不下百金，供不应求仅卫家名下的布庄已经绣坊有思云纱，便是宫中的贵妃也只是能先挑三匹料子。
京城世家贵女梦寐以求的料子便是这料子，而舒舒早在京城那些贵女都没见过的时候，就有了。
显然，舒舒对这些也很是喜爱，只是上辈子她病得重了些，不好穿这么轻薄的料子便一直压箱底。
对于秋槿所说的永康郡主瞧上了他心上人制好的衣衫，他并不意外，这料子这颜色在京城之中甚是少见以永康郡主的性子没抢走都显得有些不对劲。
既然她那么闲，他找人给她找些事情做好了，免得成日出来惹是生非。
卫双舒换好了衣裳，站在铜镜前，有些不可思议地望着镜中的人儿。
这身上衣错落有致地绣了一些合欢花，交叠的领口是对称的如意纹，下身的裙摆也绣了合欢花，还绣了一只青鸟。
“我便说这身很衬姑娘，这合欢花寓意也好，岁岁年年合欢，与姑爷长相厮守，算是绣娘们的巧思了。”
秋槿见着这件成衣的时候，便觉得很惊艳了，不曾想在自家姑娘身上更惊艳。
“而且姑娘最近气色很好，若是再精心上妆，可就真要迷死我了。”秋槿给自家姑娘理了理有些乱了的发饰，这走出去不得把姑爷迷得神魂颠倒？
卫双舒抿了抿唇，她最近自我感觉挺好的，也就是之前睡不好还有赌场那事叫她不安，换做从前这个冬天过去可少不了折腾。
“姑娘不若出出问问姑爷觉得如何？”秋槿方才带着衣裳来的时候，就觉着屋内情况不对，她与姑娘说话时姑娘也没打算带上姑爷。
未婚夫妇嘛，过一会儿就好了。
何况，姑娘这么大一个美人儿，有些小脾气才好。
“嗯。”听见自家姑娘应声，秋槿笑意愈深。
卫双舒进来试衣不全是想试试合身与否，主要还是想看看裴不明的反应，她与永康郡主不是一类的美，谁知他会不会更喜欢永康郡主那样的？
裴不明在外边等着她们主仆出来，迟迟没等到也不急，只是转了个方向静等她出来。
一眨眼的功夫，裴不明便看到了云水色的裙摆，脚上是一双藕色的绣花鞋，裙摆恰好遮住了姑娘家的罗袜。
她依旧是今日那个发髻，还是简单的几样首饰，可这身云水色的裙衫上身之后越发衬得她肌肤胜雪格外动人。
总觉得与之前不同了。
卫双舒走到他眼前，他才回过神来。
“裴公子觉得如何？”秋槿觉得自己的眼光极好，担心自家姑娘不好意思开口问，她便直言了。
“很好看，不过试衣就在里面试完吧，小心些别着凉了。”裴不明对上自家心上人的眼神说道。
卫双舒倒是不觉有什么，这屋里一直都挺暖和的，换几身衣服罢了。
“好。”
不过，既然他怎么说了，她就不出来给他看了。
秋槿也没再出声，直到衣服试完，她把今日送来的衣裳收好，准备带回江南。
就这么一番折腾下来，天色便晚下来了，卫初霁也来到卫双舒院子里和裴不明下棋。
他们二人聊着明日回江南的事情，卫双舒在和春桃秋槿说绣坊的事情，京城的绣坊规模比江南的大了不少若是要做单独的隔间还得再把旁边的那家店也买下。
要么就是再开一间铺子。
“叫掌柜的在年底的时候办好即可。”卫双舒并不着急这事，她入秋之后就是要做冬衣，花样没那么多倒也还好。
“姑娘的回江南之后还有许多事情呢，要试嫁衣要试新婚当日的妆，路上可得小心了。”
若是耽搁了，可就要累死人了。
卫双舒看了一眼正在外边对弈的裴不明，上辈子阿爹阿娘已经准备很久了，她当时嫁给裴不明的时候好像没这么麻烦？
嫁衣阿娘早早就叫绣娘给她准备好了，准备了好几件，不过那是三年后的事情眼下怕是只来得及做一件。
试妆，当时她并没有心情在意这些，记不得多少了。
不过，眼下她倒是很期待那些琐碎的事情，尽管那些事情有些繁琐无趣，但是想想婚后自在的逍遥日子也不是那么难以接受的事情。
何况还有这么好看的一张脸，脾气又好，换做其他人可未必有裴不明这般好看的脸还有顺着她的好脾气。
春桃瞧见自家姑娘盯着外头的姑爷，也不好意思打扰自家姑娘，而是专心收拾东西。
姑娘想带的东西还有一些该带的东西今晚就要准备好了，明日天一亮就出发了。
“先别收拾，你先把这两封信送去给三表兄，这份是三表兄的，这是外祖父的。”她已经分好了，但还是要交代一下。
“好。”确定自家姑娘没别的吩咐了，春桃拿着信件就出去了。
回去的路途应当会很顺利，汛期在五月初，眼下还不算什么。
三月中旬，江南。
卫双舒一行人紧赶慢赶只花了半月就到了江南，裴不明到了江南就暂时与卫家兄妹分别，先行回了书院。
麓山书院，老夫子早就收到了裴不明的来信，叫人在门口等着裴不明。
卫家夫妇先他们一步回到了江南，开始准备成婚的事情，卫家的帖子已经陆陆续续发出去了。
他这边也开始准备起来了。
但是主要的事情还是得裴不明回来，才能继续进行下去。
“一路上可好啊？”老夫子瞧见裴不明便笑得合不拢嘴，关心地问他一路上过得怎么样。
裴不明扶着他老人家进了书院，一边回他老人家的问题：“一路上都好，很是顺利，您不用担心。”
他这一路上与卫家兄妹回来，很是顺利，也无需担心山匪之类的事情，一路上也没下雨。
“你与卫家姑娘就要成婚了，可要在江南选处宅子，来日迎亲的时候可不能太过委屈了人家。”夫子看着裴不明长大的，一个人无依无靠这要成婚了他也就多操心些。
裴不明在旁边听着连连应声，他之前便看好了一处宅院，就与卫家隔了一条街，可免去许多不必要的颠簸。
即便是要绕着江南走完一圈，也比前世从江南赶到京城好。回门的时候也方便些，她想家了不必走多远便是卫家。
“夫子问了这么多，怎么不问问我恩科中了没有，有没有官职……”
“这不是要紧事，重要的还是你要成家的事情，可不能怠慢了人家。”夫子并不在意他中榜与否，但是以他的了解，这孩子想考中不是难事。
“好好好，我必定不会辜负她的，您便把心放在肚子里吧。”裴不明能明白夫子的意思，卫家主于他们都有恩，眼下再大的事情也比不上要好好办这场婚事。
“上次你托人带回来的酒很好，想必花费不少吧？”他可是识货的人，京城的东西想必不会便宜到哪里去。
“没花费多少，您放心，我成婚之后便要去云州赴任，她还要在江南多留一阵子，您多注意着点她。”
夫子也能理解他不带着人去，众所周知卫家姑娘身体不好，他不想带着人四处奔波也实属正常。只是为什么要他注意？
“她身体不好，若是不舒服又不会与我说，您若是知道了便写信与我说。”他看她最近身体挺好的，似乎并没有上辈子那么严重。
可后面有什么变数他也不清楚，她这边他还是要多关注些为好。
夫子闻言笑呵呵的拍了拍他的肩膀：“云州那边也不是什么苦寒之地，带着她去一趟怎么了？”
“今年怕是要发大水，云州那边情势不明，不好带上她。”裴不明也知道云州不算艰苦，可真要和云州知府斗起来，带上她只会更棘手。
他已经与卫初霁说了自己的想法，卫初霁表示他这个决定不错，回到家中的时候会与卫娘子还有卫家主提起此事。
帮着他劝一下舒舒，叫她不要为此伤心。
闻言夫子都愣住了，云州发大水可不是小事，如此确实不能随意带着卫姑娘去。
“那你去云州会不会很棘手？”他也是从年轻的时候过来的，云州那边可是个是非之地，皇帝叫明祉一个新人去必定是要他整顿好云州。
这担子不小。
“棘手是必然的事情，我会处理好的，夫子只管放心教学生就是。”新的学生就要选拔上来了，夫子还要忙着管教他们呢。
夫子见他心中有数，便没再多说些什么。
“你先去休息，明日还有事情等着你做呢。”
成婚前要做的事情可不少，一路上奔波回来，还是先休息吧。房间他早就叫人打扫出来了，回去简单洗漱一番就能睡了。
卫府，卫双舒回到屋里就睡下了，还是到了饭点的时候被春桃唤起来吃晚饭才洗漱睡下。
而彼时的偏厅里，卫初霁正和自家阿爹阿娘说裴不明高中状元要去云州赴任，不能带上自家妹妹的事情。
尽管这不是什么好事，但是裴不明为舒儿考虑的已经很清楚了，这是最好的结果了，但是舒儿那边就有些棘手。
“你妹妹也不是不明白事理的人，婚后他们怎么过，不还是他们自己说了算吗？”卫父这段时间已经看出来了，他家舒儿那个鬼灵精，闹腾起来裴不明怕是招架不住。
卫娘子倒是与他的看法不同，舒儿对外边的世界还是很好奇的，去京城的那一路上她就很喜欢看沿途的景色。
她也能看出来，裴不明是真的很喜欢舒儿，甚至有时候可以说的上纵容。
她之前还担心这孩子会不会无底线纵容舒儿，但是今日听到初霁这么说，她就放心了。他心里还是有分寸的。
“你妹妹定然会不高兴的，她是不会闹着要跟去，这与她不高兴并不冲突，往后你若是有了妻子也要像他一般体贴。”
卫娘子与自家女儿相处的时间最长，也是最了解她性情的人，裴不明有她的正事要做，她自然不会打扰他。
说到底初霁这孩子还是不够细心，姑娘家家的心思还不明白，所以有些笨。
也能理解，他们兄妹就没那么容易开窍。于是乎卫娘子也没催着卫初霁相看姑娘，而是先在这提点他。
卫初霁欲言又止，他很想为自己辩解，但是他觉得自己要是掰扯清楚了倒霉的还是他自己。
“我多陪着她，多劝劝她就是了，你们不用太担心。”卫娘子对这个女婿很满意，裴不明要去云州赴任少说也要待上一年半载。
夫君和初霁还得离开一阵子，她也就只能在江南多陪着舒儿了。
“先叫你妹妹好好休息几天，后面还有好多事情要忙，你这些天也好好休息，别去打扰你妹妹。”
卫娘子心里已经有了计划，她要做的事情还很多，嫁衣这两日就绣好了，送过来叫舒儿挑。
不合身的地方再改动，务必在成婚前定好嫁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