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琦与王真随着十名长老进入太守府，被引入到客厅内。

堂堂太守府，室内布置本该是简洁明朗，不俗不媚，然而此时的大殿内却是昏暗的格调，窗户被木条钉死，室内大置火盆炭架，本该空旷的厅室内布满了桌椅和床塌，桉面上铺满了麻皮布衣、虎皮豹巾，也有破脸盆、皮水囊、蒙面巾，奇怪的衣服等等，一种难于言状的凌乱，更偏像于末世的风格。

在这间昏暗的室内，聚集着近百号人，王真刚进入时吓了一跳，警戒心大起，拔出腰间长剑。

“没事，她们都是女的！”刘琦小声提醒了一下。

王真这才意识到自己失态，还剑入鞘。

这一百来人的女子既不是女兵也不是侍女，而是一些病妇，有孕妇，有产妇，也有一些受到刀剑伤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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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这些病妇中间，有一名头戴花冠，身材婀娜、面容人清秀脱俗的年轻女子来回行走着，不时弯下腰，手持一个玉瓶，用杨柳枝在众病妇身上洒着什么水，遇到情况严重的病妇还会亲吻着她的额头，喃喃的私语，在她的言语下，那些病妇好似得到了神秘的力量，不再痛苦地**。

片刻后，那花冠女子对所有病妇都洒了一遍杨柳水，出现在刘琦面前。

她好似与刘琦是老朋友一样，既没有热情地招呼，也没有漠然而过，只是冲他轻轻一点头，用流利的汉话说道：“这里太乱，请随我来吧！”

换了一处偏殿，这才清静多了，窗户透着光亮，空气也清新了，除了花冠女子和十位长老，再未有一人入内。

“我说荆州刘琦，现暂替兄领雍州凉州之地，请问尊驾何人？”刘琦开门见山。

那女子用一双美目好奇地望着刘琦：“既然知道我们月氏族，那不知道族长何人吗？”

刘琦感到有点好笑，耸耸肩膀：“我为什么应该知道，难道不知道很过份吗？”

女子点点头：“好吧，大长老，请告诉他我的身份！”

大长老勿儿奴一脸严肃，向刘琦正式介绍：“刘琦大将军，这位是我们族长，月氏族第一百九十二代月亮女王！”

刘不解释还好，一介绍刘琦反倒蒙了：“你说她是族长我信，可为什么还有个月亮女王？”

女子自己接过话去：“我们月氏族是族长制，也是女王制，由族长家族中的长女担任下一任女王，每一任老女王寂灭，新女王上任，就自动接下月亮女王这个称号，这么说你明白了吗？”

刘琦点点头：“那行，请问族长……”

“请叫我女王，或者月亮！”

刘琦一怔，叫月亮似乎不太合适，两人的关系还没到那程度，叫女王又不愿意，好像自己成了她奴隶一样。

“我还是叫你月亮女王吧，这点无关紧要，你族本来生活在大山里，为何突然入我凉州，驱赶我的百姓？从外面的形势看，你们似乎遇上了什么麻烦，但不管什么原因，在这一点上我不会退让的。我们汉人有句话说，犯我强汉者虽远必诛，你自己掂量着吧！”

月亮女王神色暗然，秀眉间有灰败之相，用一种近乎哀求的语气说道：“刘琦将军，我承认我们月氏族不是您的对手，您能进来和我们公平谈话说明您是一位仁义君子，我们族人需要休养，需要土地，就当您做一下好事，把这个城让给我们好不好？”

刘琦听后勃然大怒：“你这是什么话，我虽然暂领凉州，但并不是说这块土地是我刘琦一人的，那是大汉百姓的，我岂能替他们做主？”

刘琦的翻脸让月亮女王束手无策，十位长老也十分焦虑，相互间切切私语。

月亮女王咬着嘴唇，犹豫再三，最终似乎下定了决定：“刘琦将军，如果你愿意把金城让出来，我月亮……愿意……初夜……给你！”

刘琦看着这位美得不可方物女子突然说出这样的话来，令他大吃一惊，心想这些蛮族女子果然不通礼教，连这种话都能说得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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换作前世的他肯定是口流哈拉子，要说一万句愿意。

但是现在，他身为众将表率，凉州之主，岂能跟别人权色交易：“行了吧，我对你一点兴趣都没有，如果你接下来要说的还是要我拿城地作交易的话请免开尊口，天色不早了，我得走了！”

“你难道真的要眼看我族没落吗?”月亮女王的语气变得尖锐起来。

“不好意思，我不是做慈善的，我不会拿百姓的利益和你作筹码，死了这条心吧！”

“那好，反正我月氏族没有未来，那我现在就死吧！”

说罢，月亮女王突然取出一把匕首，向自己的胸间刺过去。

这一下来得十分突然，十大长老骇得面无人色，但是他们离族长较远，远水救不了近火。

就在那把匕首刺入心脏时刻，刘琦徒手一抓，靠着肉掌将那匕首抓在手心。

“你不是不救我吗，救我干什么？让我死！”月亮女王面无表情。

王真大吃一惊：“主公，您的手！”

“没事，皮外伤！”刘琦摇摇头，任由手心里的血一点一点滴着，继续道，“既然你连死都不怕，为什么不敢把你的敌人说出来？”

月亮女王苦涩一笑：“没用的，他们极其强大，没有人能胜得了他们！”

刘琦取过王真递过来的包扎带，将手掌小心包好，就要往外走：“本来还考虑能不能帮你一把，既然你把这块遮羞布捂得这么紧，那行吧，咱一拍两散！出了这个门咱们江湖再见！”

“你是说，你会帮我？”

“那可不一定，如果事不可为我也不可能拿我的人开玩笑！”

“好，我说！”

月亮女王的目光望向远方：“在肥美的措温布湖畔曾是我月氏族最美的家园，措温布山青水绿，鱼虾肥美，草原上骏马成群，牛羊成片。在百年前我们受匈奴人的驱赶和屠杀，离开了原来的家园，我们受尽了屈辱终于找到这块世外桃园。我们放弃了对匈奴人的仇恨，专心经营这个家园，可是老天爷似乎也妒嫉我们的幸福，在我们的东南边降下一个恶邻！”

“恶邻？”

“就是恶邻，他们叫烧当羌，是羌人一系，也不知在何时他们在措温布的东南处赐支河一带落脚，从此以后我月氏族再没有安宁过。起先他们只是小量掠夺我部的牛羊和马匹，我们为了惜事宁人不以追究。可是时间一长他们的胃口越大，不再满足于几百口畜牲的利益，而是正大光明向我们讨要措温布这片牧场。”

“措温布是我们的***，没有了它我们就失去了唯一的牧场，自然不会答应。那些些羌人便以为向我族开战，令我方族人，尤其是族中的男人大量伤亡，最终被他们赶出大山，向大汉朝的领土寻求避难！”

刘琦冷笑道：“避难，说得倒好听，如果只是借住，我金城内的百姓也不会不容你们，可你们为何要反客为主，鹊巢鸠占，将他们赶出城去？”

几大长老老脸一红，说不出话来。

“刘琦将军，这一点确实我们做错了，我只想给自己的部落子民一个安全的环境，所以才出此下策。现在我已经交待了我的敌人，我想知道你的决定！只要你能帮我们赶走烧当羌，让我们返回自己的家园，我可以答应你任何条件！”

刘琦陷入了思考，这烧当羌他也是知道的，是羌人里的一支，当年也是被匈奴人打败才南逃的，在一定意义上说，他们与月氏族是难兄难弟。

历史上这一支羌人论实力并不强大，曾在东汉时期也侵入过一次金城郡，也被当地的地方军给打败，然后进入沉寂期，直到后面五胡十六国时代，他们再次出山建立了后秦国。

现在这个时期烧当羌属于伏蛰期，没想到打败了同样伏蛰期的小月氏部落。

不管怎么说，这为支羌队伍虽然有点小强，但和北面的匈奴人来说绝不会是一个层次，所以刘琦完全有理由肯定，他有足够的实力把其一口吃掉，而且还不会造成太大的损失。

只是好人不是这样做的，他需要一点利益上的交换。

“月亮女王，我可以帮你平定烧当羌。但你们要成为我大汉的附属，你们的领地将纳入我大汉的版图，本来我还想征用你们的士兵，不过现在看来，你们整个族中加起来都没有一千青壮男子，这一条就免了。”

“还有呢？”

“你们每年需要向我们提供一定数额的战马，至于数量还要看你们马场的产量十分之一即可！”

“可以，到时我把半个马场送给你！”

“这个不需要，我又不懂养马，你们也需要靠马为生，我不可能断掉你们的生计。”

“就这些？”

“就这些！你难道还想付出什么？”刘琦忽然戏谑了一句。

没想到月亮女王认真地摇摇头：“不，你真的还有一个权利没有拿取！我们月氏人说出的承诺是没有任何理由收回的，否则是对大月神的不敬！”

“什么权利？”刘琦饶有兴趣起来，也第一次听到他们还有神的信仰。

月亮女王脸上飞来一团红：“那就是我的，初——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