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邱部长这么一说，贺副处长心里有了底，当着大家的面，把石小翠带回来的情报又复述一遍，最后问道：“这项任务有着双重难度，一方面要保证蒋医生和石小翠安全，另一方面要想方设法救出卫生员欧阳明，邱排长，你有几成胜算？”

邱木林没有立即答复，小眼睛不停眨动，脑子飞速运转，他在考虑这件事情的可行性。邱木林从不做没把握的事，成功概率但凡低于八成的任务都不接受。军人以服从命令为天职，正因为如此，他才会挨那么多处分，用他常挂在嘴边的一句话概括：“打没有把握的仗无异于送死，害人害己的事俺不做，赔本的买卖俺不干。”

停顿半晌，邱木林反复询问了一些细节问题，诸如上山有几条路？大路还是小路？有没有备用路线？土匪武器装备如何？弹药是否充足？以前是否与红军或白军发生过冲突？白军战斗力怎样？防守严密还是疏松？……

这些问题不仅贺副处长听得头皮发麻，其他人也瞠目结舌，对邱木林刮目相看，这个侦查英雄真不是吹得！更让大伙儿惊讶的还在后面，邱木林掏出纸和笔，边问边记，还画出两幅草图，一幅是山寨路线图，一幅是白军防区图，图文并茂，简单易懂。

见邱木林这副模样，贺副处长像吃下秤砣，好不高兴！无需表决，保卫部全票通过，一致赞同派遣蒋绍明和邱木林随同石小翠前往匪巢，先策反土匪投诚，后救援卫生员欧阳明，到万不得已时可以请求红军协助。

时间不等人，四个人经过简单准备后立刻出发。为了不引起土匪和白军怀疑，他们没有与驻防红军打招呼，直接上了山。伍老道在前面引路，故意绕了一大圈，石小翠懵懂不知，蒋绍明和邱木林看在眼里记在心上，都清楚这不是上山必经之路，但无人点破，土匪狡兔三窟，世人皆知。

“赣南虎”听说伍老道带人上来了，又惊又喜，喜忧参半：惊得是伍老道居然毫无无损，完完整整回到山寨，可见红军心胸多么宽广；喜得是红军没有食言，履行诺言，派医生上山治疗，他和弟兄们有救了；忧得是红军既然敢再次上山，说明无所畏惧，是不是别有用心？

多年行伍生涯，让“赣南虎”变得冷酷残忍，在他眼里，世间只有两种人：非敌即友，绝不可能存在第三种。山下白军和红军都是敌人，因为自古以来官匪难聚头；山上对他真心拥护追随者是兄弟般的朋友，心怀叵测的，如伍老道等则是敌人。朋友可以共生死，敌人必除之而后快。

怀着万般疑虑，“赣南虎”不顾身体疼痛，强撑着亲自到山寨大门口迎客。石小翠和他熟识，不再问候，蒋绍明和邱木林先后向他致意。奇怪的是，蒋绍明与他握手，邱木林抱拳作揖，“赣南虎”更加迷惑不解，红军还分三六九等？

蒋绍明和邱木林心细如发，看出“赣南虎”神情异样，在聚义厅落座后，邱木林指着蒋绍明解释道：“大王莫见怪，这位蒋医生留洋多年，已经习惯西洋生活，那里见面都流行握手。我参加红军之前也是跑江湖的买卖人，所以按江湖规矩行礼，请谅解。”

“赣南虎”这才明白过来，对蒋绍明油然产生敬意。在桂军服役时也见过留洋的军医，根本不屑于给低级军官看病治疗，红军一再声称官兵平等，由此看来不是杜撰。

蒋绍明和邱木林没有过多吹嘘，立即给“赣南虎”诊断，石小翠在一旁帮忙。伍老道站在他们身后冷眼相看，蒋绍明手法专业，应该是货真价实的大夫，邱木林笨手笨脚，显然是外行，跟着来有何目的？伍老道有一种不祥预感，这个人来者不善，自己早晚会和他过招。

邱木林假模假样帮蒋绍明看病，暗地里也在观察敌情，无意间与伍老道目光相遇，两人都觉得窘迫，迅速闪开。几个人里面数石小翠最紧张，如果被伍老道看出端倪，悄悄报告“赣南虎”，以“赣南虎”的火爆脾气，他们还能够顺利返回瑞金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