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人家在决策的阶段，会如此的瞻前顾后，不是没有原因的。

别看他被吹捧为帝国战神之流的，在这个承平已久的时代，他做得最多的，不过是讨伐一些魔兽，包含王级在内，并且从无败绩而已。

就算对手同是人类国度，最多也是带着军队去耀武扬威一番，然后就能把对方的君主和贵族们给吓尿。之后该怎么整，就怎么整。毕竟那些小国，哪有与帝国对抗的本事。

迷地的帝国之间仍存在着实际交战的，也就只有卡尔斯鲁厄帝国与海德尔帝国交界的奥兹平原。这还是因为自然的威胁无处不在，否则其他国家的武备就要被这和平的景象给搞荒废了。

但没打过这种规模的大战，并不代表老卡维公就控制不了状况。其家学，还有长年领兵作战的经历，都还是能起到一定参考作用的。

要说这世间还有比他更适合总指挥之职的人，那也就卡尔斯鲁厄帝国与海德尔帝国那几位老元帅了吧。但这样的人，不会被派到这处战场上来。

理由很简单，战场上军队的主力是格瓦那帝国的。另外两个帝国派出这种等级的统帅来，是要来争权的，还是要来当小弟的？格瓦那帝国有可能把军队交到外人手上吗？

在这处战场上，卡尔斯鲁厄帝国没有官方人士出面，那也就不多说。

海德尔帝国可是派出了一半的主力飞空艇军团，但指挥官在海德尔帝国中的地位也不过是飞空艇军团的副手而已。这就是为了避免一些尴尬情形出现。

而那位副手的地位，也足够顶住老卡维大公爵，避免他滥用飞空艇军团，这也就够了。

就说眼前的战机，其实并不怪老人家无法做出主动攻击的判断，因为灰矮人的军队实在是太稳了。手边的飞空艇朝对方队列犁过一遍，也没能动摇整支军队，使其露出破绽。

纵有些位置属于魔法攻击的重灾区，但也没能给这些身穿重甲的灰矮人造成致命的攻势。老卡维公是没亲眼看见，但灰矮人中确实有不少人趴地之后又站起身，拍了拍盔甲上的灰尘后，就像没事人一样继续站着。

矮人本就有魔抗体质，灰矮人这么长的时间窝在地底，身上穿的也不会是什么捆着铁板的简陋甲冑。要给人类贵族看到，这一身可作为传家宝的重装盔甲，魔抗属性更不在话下。

两相加乘之下，飞空艇上的魔法师，很多时候都是轰了个寂寞。底下的灰矮人都跟乌龟似。

不过这也跟这些飞空艇，大部分不是军用等级的有关。至少在魔法师的炮位上，魔法增幅的加成远不如海德尔帝国的军用飞空艇强。很多民用的飞空艇，甚至没有魔法师炮位这种设施。

双生狮鹫号上的秘密武器还没拿出来。且不管到如今，已经有多少人知道这项秘密了。就冲着多管式转轮机枪非常消耗次级能量池中的权能这点，艾吉欧就很难放开了使用。除非他打算把权能挥霍一空，再来一记飞空艇坠落冲撞攻击！

总之飞空艇攻击虽然看起来十分激烈，但实际造成的伤害并不大。这种情况下，破坏自己准备好的防守阵势，去冲击敌人的队列，就有些吃力不讨好。这才让老人家感到犹豫。

不过飞空艇的攻势也不是全无建功，至少灰矮人准备好，或准备中的战争兵器可就全报废了。

他们身上穿着有魔抗的盔甲，不代表攻城弩、投石车这些大玩意儿同样自带魔抗属性。捱了魔法几下，该被点燃的点燃，该被腐蚀的腐蚀。不论能不能修好，眼前肯定是没得用了。

而堆放在一旁，正准备组装起来的兵器零件也没能逃过劫难，同样是一团糟的状态。

老卡维公没有注意到，飞空艇部队在无意间立下了大功。但他看的出来，没有什么损伤的灰矮人部队，动向开始不一样了。

看起来像是准备进攻了。

这是不打算对轰了吗？

不过对于对方打算自己送上门，撞个头破血流的局势，老卡维公当然没理由反对。直接下令所有部队警戒，而那些操作着远程武器的队伍，更是要求完成所有攻击前的准备。

与此同时，老卡维公也收到其他方向看见敌人的消息。各方向的前线指挥官，同一时间下达了准备的命令。

而且传来遇敌消息的，还不只同一路，其他方向的部队。另外四路的后军，也都传来了同样的消息。

所幸老卡维公提早给出了飞空艇侦查的命令，这才没让大家在行军时仓促遇敌。虽说准备的时间不多，但能够调整阵形，就已经是大帮助了。

不过这也说明了一件事，敌人有不知名的侦查手段，而且还有一个很高明的统帅。这才能掌握敌我的行军时间，在合适的时刻发动埋伏，并且将人类一方的后军包围起来。

所以眼前是包围部队已经到定位了，所以不用多余的准备，直接展开攻击也没关系的意思嘛。老卡维公如此想着。

但真实的情况，却是远比他想象的还要糟糕。令灰矮人下定决心进攻的理由，不光只是战争兵器被破坏的缘故，还有那些应该到场的援军也已经准备好进场了。

在被刻意留出来的空旷处，先前飞空艇攻击时牺牲的灰矮人，其血肉也成为献祭的一部份。而这加快了某位大老到来的速度。

为了让那位大老不被妨碍，恶魔军队在一众大恶魔的施法下，瞬间移动来到了灰矮人刻意空出来的位置。

其实带着其他恶魔进行瞬移，对大恶魔来说也不是什么简单的事情。但在恶魔统帅的命令下，谁敢提出反对意见，当然是照做了。

而那位大老要是待在深渊，自己进行瞬移不算什么难事。但牠现在可是在迷地，这种会干涉乃至于破坏空间平衡的行为，很有可能触犯守护之主的禁忌，引来不必要的战斗。

不过总有一些取巧的方法，能够让不被允许的事情有了许可的借口。献祭召唤的方式，对这些大老来说就是最好的理由。而且本体已经在迷地了，加上自己的配合，献祭所需要的祭品就不用太多。

本来牠的登场时机，应该是两军交战，战场上开始出现死者的时候，才会满足那位大老跨距离而来的条件。

但是飞空艇率先发动攻击，在灰矮人中制造了死者，这就给牠提早进场的机会。这位大老也就毫不犹豫地用了。

也就在老卡维公与一众军队的面前，灰矮人队列的左侧先是飘来刺鼻的硫磺味气息。

然后是涌现出黑云、黑雾，血红色的光芒在高处，那一片黑中划出清晰的线条。超大型恶魔召唤阵，就在众人眼前展开。

下一瞬间，一具身高数倍于人的身型，出现在天空与地面的召唤阵之间。众人还不解为什么空中也出现了一个魔法阵，但是受召唤而来的恶魔，头顶刚好切齐空中魔法阵的下缘。

原本以为的很高，于对方来说就是刚好而已。

现身的是一个有着双狼首，四臂人身，通体皮毛是红灰夹杂着的恶魔。其中一颗头像是有狂犬病一样，赤红着眼，龇牙裂嘴，口水还流满身。另一颗头则散发着狡狯的眼神，闭口不言。

在这一瞬间，人类一方的军队，士气几乎要跌到谷底。

不仅仅是那令人恐惧的气息，以及无所不在的压迫感所逼。更由于来者特色太过明显，并在迷地曾留下传奇色彩，所以不由得众人不认识。

深渊大君沃尔弗拉姆，恶魔中少见的智者、军队统帅。有着无数头衔与别名，诸如食脑者、邪狼等等；更是迷地旧神与新神，两个时代的大敌。

曾达成一日之内，吞食多达七位神灵的凶勐战绩，出行也必然会带着一群忠心耿耿的小弟。算得上是恶魔中的异类。别得不说，光是能让其他恶魔付出忠心，这种事情就不是谁都能做得到的。

看着这尊身影出现，老卡维公根本不会去想，是不是有其他恶魔假扮这位大老的问题。

这种事情在深渊中算是禁忌，任何模彷者都会被真货追杀到死，又或者取代对方为止。但通常结果都会是前一种。

另一个原因，就是老卡维公想起了某个魔法师的警告。

他之所以肯定恶魔联军初期会选择南下，越过风帝山脉，进攻格瓦那帝国的理由。不就是因为恶魔联军中有深渊大君在，他们有挑选捷径的本钱嘛。

但是之前的交战，别说深渊大君了，就连恶魔都很少见到。所以让老卡维公放下戒心了，所有计划安排，都没考虑过这些超规格的存在入场的话，应该要怎么办。

能够与深渊大君对抗的，唯有迷地众神。五大帝国当然也有底蕴对付这种存在，但这可不是老卡维公现在能施展得出来的。要使用那些秘密的后手，也得要皇帝陛下点头才行。

在风帝山脉的南方防线上，就有做这样的准备。并且在有必要的时候，帝国的十支正规军团都能顶上，给那个东西发挥作用争取时间。

结果当然是没用上。

如今打到山脉的北面来，那玩意儿可不是行军能够拉着走的东西。要提前布置不打紧，最重要的是没有皇帝陛下的同意。

就这么’赤手空拳’的状态，遭遇到这位大老。老卡维公知道，玩命的时候真正到了。而且这一回，活下去的机会很渺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