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惊问着。

但是，仍旧是十分无奈地，即使他已经做出很大的努力了可他依旧无法看得到他背上的古娅。所以，即使现在的金在如何地不安和焦急着，但他也无法看清楚现在古娅的样子。

但是，已经是再明显不过的。因为金已经感觉到背上的古娅那双本该柔软温柔的手臂，那双本该是轻柔地缠绕在金的颈上的手臂，如今正在不住地收紧着。

已经越来越用力了，以至于金的声音也难得以继续。如果继续下去的话……

金已经开始觉得那样的力量影响到他的呼吸了。但是，现在的金根本就没有考虑到自己会否会因此而窒息——对于他深爱的古娅的关心，已经占据了金的全部的心。所以，金的不安与焦急亦根本就不是为了他自己。

古娅……

用力地吸了一口气，金又一次地呼唤着古娅的名字。但是，与前一次完全相同的，金没有得到背后的人的任何的回音。

***

此时的，古娅。

她的行为似乎已经完全地失去控制——现在的古娅似乎完全都不知道自己正在做的事。因为，现在的古娅正沉浸在一种无法言喻的、复杂无比的心绪里。

原来，一切的安慰都是对着她的金的。而且，只是。

原来，所有的慰藉的话都对古娅本身起不到任何的作用。

原来……

现在的古娅完全都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了？如果她还有一丝的能够控制自己的行动的能力的话，那么她又怎么会对她的金做出这样的事情呢？

这，毫无疑问地，就是在扼杀——在这样的一种“毫无知觉”之中，重生后的古娅俨然地成为了一个最无情的杀手；而正在被她残害着的那一个，即使“那一个”仍旧具有着进行任何行动的能力，但是“那一个”却绝不会做出任何的反抗。“那一个”，是曾经、正在并且将永远都深爱着她的一个；“那一个”永远都会将古娅看得比他自己还要重要……

***

古娅——又是同样的一声呼唤。这一声呼唤同样没有得到古娅的任何回应。而这一声，却已变得多么地嘶哑和费力。

金背后的古娅的手臂,已经收得更紧了。终于地，那样的用力使得金的呼吸变得愈发地困难起来……但是……即使此时的金已经感觉到身体渐渐地失去着力量了，但是他仍旧没有做出任何的反抗，即使现在的他仍然具备着一些反抗的能力——他本可以猛地将背后的古娅掀翻下去，从而摆脱出这样的困境。但是，金根本就不会也不可能去那么做。现在的金，只是在身体中的力量不断遗失着的同时，开始用他那双金色的眼睛向下逡巡着。他试图找到一个安稳的落脚点……

终于地……一个颇能令人满意的结果——下方的视野里出现了一个不大的黑点。即使那黑点只有一个成年人的指甲盖般大小，但它还是被金发现了。而且，已经愈发无力的金亦清楚地辨识出了那个不大的黑点正是一座小山——那无疑就是一个很不错的选择。或者，那小山已经是最好的也是唯一的选择了。因为，现在的金已经明白——他已经无法支撑着再去寻找另一个落脚点。

身体中的力量流失无疑是极为迅速的，而且，现在的金已经基本上无法呼吸了。他只能用所剩无几的力量舒展着他的六对金色翅膀，凭借着空气的支撑力向着那座小山的方向滑落下去。而除了舒展翅膀花费的力量之外，金剩下的所有力气都用在了尽力地保持身体的平衡上面——连呼吸的能力都被剥夺了的金，仍旧竭力地保持着身体的平衡，生怕自己一个不小心他背后的古娅便会滑落下去。

终于地，落地了。

那座小山的山头，竟然如被刀削过一般地平坦。而且就好像刚刚被一把巨大的刀“削”过一般地，连那“切痕”都是崭新的……

不过，现在的金又哪来的力量去注意这些呢？他能够载着他的古娅安然地落在这山头，便已经耗尽了金所有的力量——刚刚踏上山头的金的身体，再也没有支撑下去的力量了。如今的金，已经瘫软了一般地伏在山头的地面上。而那属于金的金色，在这样的时候，亦又一次地开始黯淡下去……但是，金背后的古娅却仍旧是没有发觉到他们的落地一样。现在的古娅，她的两条由柔软温柔变作致命武器的手臂仍旧不依不饶地紧紧地箍在金的颈上。而现在的古娅的脸……

金总是看不到他想看到的。而今，当他能够那么去做的时候，却早就已经无法动弹了。所以，亦是同样地——即使是在落地以后亦是与在空中的时候相同地，金仍旧无法看到他深爱的古娅的脸，金仍旧无法弄清楚他的古娅为什么突然地做出了这样的事。但是，金一直都不曾怀疑现在古娅做的事情是她的有意之为，金完全都将这当成是一场意外。他根本就不会相信他的古娅会有意地对他这么做，他完全地相信，他的古娅现在已经完全地失去了意识，而她现在所做的这一切完全都是身不由己。不过，虽然他一直都是这么想的，但他也绝不想让这样的情形继续下去。因为，金并不想让这刚刚得到的幸福就这么结束。因为，金仍旧希望着他们这“永远”能够更长久一些。因为，金可以预想到当他的古娅“重新”清醒过来时，那将会是一种怎样的追悔莫及……

但是。

或许，已经没有选择了吧？或许，这又是一个“注定”。

虽然现在的金已经再没有任何的力量去说什么和做什么了，但是无力的感觉却仍旧没有剥夺他思想的权力。所以，此时此刻的金，他的头脑仍旧在转动着。或者，这样的转动，只有生命的终结才可以让它停歇。

***

而金的古娅，她仍旧伏在金越渐虚弱的背上。

而金的古娅，她纠缠的双臂仍旧紧紧地纠缠……

她的脸上，那样的复杂没有任何的人可以看见——与她近在咫尺的金做不到，而其它的任何人，更加地不可能做得到。

或许，金的推想……或者说，或许金的希望。

或许，那是金的一种幸运。因为，同样的或许，金的古娅对这样的一切真的是毫无知觉的。或许，现在的古娅真的已经失去了控制自己的力量，就像很久很久之前金所见的那一次一样。或许，这，真的就是“身不由己”。

如果，金的古娅脸上的神色并不是如此地复杂的话。那么，任何人都宁愿去相信这一个“身不由己”了吧？

但是，此时的、金的古娅的脸上的神色，却是这么地复杂……

这样的一种复杂的神情，似乎是多种情绪的混合——痛苦、残酷、快乐、不忍……等等地。这种种的相近的、完全相反的情绪，这不计其数的种种情绪，如今已然全部地汇集到了一起……

不——

如果没有任何的意识的话，那么这许多的情绪如今又怎会全部都汇集在她的脸上呢？

不——

并不存在那样的、会令金“幸福”的“或许”。

现实的一切……事情的真相就是这么地残酷。现实中本就没有那么许多的美好，所谓的美好只是因着那颗勇于承受的心罢了。

金背上的古娅。与金在时隔数千载之后“终于”重新相聚了的古娅……金的古娅……现实，毕竟就是这么地残酷——一切的一切，都是在“金的古娅”拥有着意识的情况下进行的。无论此时古娅的意识是否是真的清醒，毕竟地，如今的她并未像从前那样地被任何外来的力量控制。

而“金的古娅”为什么要这么做？古娅为何要突然地对“她的金”做出了如此无情和残酷的事？这样的一切，是因着突至的恶念还是一切都早有预谋……这样的问题的答案，或者只有古娅一个能够知道。而没有任何疑问地，古娅并不会将这答案告诉给任何的一个！

***

她，真的已经决定了么？

她，真的就想这么地将深爱着她的金扼杀？

难道，她没有发觉已经被她的双臂箍得无法呼吸的金从来都是没有挣扎么？

难道，她就没有发觉即使是在金的生命遇到这样的威胁的时候，“她的金”亦是小心翼翼地落到了这个山头？

难道……难道她就没有想到同样的问题？

难道，她已经做好了打算：即使以后将如何的“追悔莫及”，此刻的她也要这么做……

没有谁能够知道古娅的思想，就像没有人会知道命运运行的轨道一样。

即使金的生命力是多么地顽强，即使金的光耀曾经是多么地……但是，这样的“扼杀”毕竟已经持续得太久、太久了。但是，这样的一种连反抗都不会出现的、完全心甘情愿地承受，毕竟只能迅速地将生命消耗——金的金色，越加地黯淡了。金的身体之中，亦终于地连最后的支撑力都不复存在——金，历经了无数的岁月的金；金，等候了无数的岁月的金；金，摒弃了所有痛苦的过去的金；金，“重拾”了幸福的金……在这“重拾”了的幸福之中，在这样的真正的、“重”的“永远”之中，在这样的所谓的永恒之中……即使是这样地死去，也是无怨无悔的么？即使是……

这样的死去，真的是在所谓的幸福之中的么？

这样的死去，真的是在已得到了真正的、“重”的“永远”之后么？

没有人能够知道这些“真的”疑问的答案，就好像没有谁能够知道古娅的思想一样。

古娅的脸上，那样的一种极尽了所有情绪的复杂。金的行为，这样的一种不曾稍加反抗地、如此安静地走近……走近死亡。（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