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西平站起来，走到我面前。
“你喝酒了？”我问。
“喝了一点点。”
“不好意思啊，我忘记了，那……我们现在干什么？”我看了看时间，已经十一点五十五了，“还有五分钟你生日就过去了。”
楚西平一言未发，猛地抱住我，我埋在他的怀里，隔着白色毛衣能感受到他的体温。
我不在的这几个小时，他都经历了什么？
“对不起，我回来晚了。”
“没关系。”
他抱着我，度过了他生日的最后几分钟，我没有推开他，他表现得像个依赖的小孩子，让我的心都软了。
“我还不困，可以再陪你会儿。”我说。
我们在沙发上坐下，看见他把零食都摆好了，心里又小小地歉疚了一下。
“你们今天晚上干嘛了？”
“哦，也没干什么，”这样回答是不是太敷衍了，我总得给他个理由，为什么不会来陪他过生日，“我和韩良要去意大利。”
“你们要结婚啦？”他看上去有些错愕，拿起桌子上的啤酒喝了一口，“你不是说过要去意大利拍婚纱照吗？”
“不是去拍婚纱照的，就是去玩儿，还没想结婚呢。”
“哦。”
“你是不是整天巴望着我早点儿嫁出去啊？就没人烦你了是不是？”
“我哪会那么想？”
我凑近看他的反应，看他是不是在说谎，他脸红了。
“口是心非吧？”我得意地笑了，“放心，我不会撇下你的，要是我嫁了，你还没女朋友，你在家里这日子还有法儿过吗？”
“我是不是该谢谢你？”
“大恩不言谢！”我豪气地摆摆手，“我这当妹妹的做到这份儿上，够可以的了吧？”
“要不你跟韩良分手，咱们俩做一对热血兄妹，到八十岁不结婚，怎么样？”
“我会信你这个邪？”我一个白眼，“到时候你转头泡上妞了，我再上哪找韩良这眼瞎的去？！我发现我处处为你着想，你怎么还总算计我呢？”
有的时候，我们不像一对兄妹，更像是一对兄弟。跟楚西平在一起，说话从来不用注意措辞，不用经大脑审核，想什么就说什么。
“哎，我问你，你是不是这辈子都不会跟韩良分开了？就是死心塌地要跟他在一起了？”
“基本上是吧。”
“什么叫基本上是？那什么情况你会和他分开？”
“他死了或是我死了。”
我看到楚西平眼眶一瞬间有点红了，想说什么又咽回去了。他起身倒了威士忌来喝。
“你怎么了？”我笑着问，“我说不让你问吧，是不是这个深情的答案刺激到你这个单身狗了？”
“没什么，要不要喝点？”
我摆摆手。
“谢谢你今天陪我过生日。”
“这有什么呀！”
“以后你每年就陪我这一天就好。结婚了也能回来陪我过生日吗？”
“当然可以了，不是生日也可以见面呀！”
看他“好像同往日不一样，所以问他：“你今天怎么了啊？难道是因为又老了一岁心生出很多感慨？”
“前段时间我去店里吃饭来着，那时你不在，我和你父亲聊了聊。他说要给你攒嫁妆，想给你陪送点儿东西，算他这个爹没白当。我想你也许快结婚了，怎么着也是早晚的事。然后我就想到啊，你就要搬出去了，就不是现在这样天天能见到你了。结婚之后呢，你就要围绕着你的小家庭转了，以后会生宝宝，做一个妻子，做一个母亲，我们的现在就是再也回不去的曾经了。”
“我会时常回来看你们的啊，结婚了也不是再也不见了，你们永远是我的家人，最亲的人，这是改变不了的。”
他摇摇头，将杯中的酒一饮而尽。
“你别喝了。”
“雅安，你还记得你当年第一次来这儿的时候吗？”
“嗯……很模糊了，只记得刚开始我们俩互相都看不上，明面上较劲，背地里使绊儿。”
楚西平笑了，“想想真是最好的时光啊，我现在都怀念那时和你吵架。”
“我们现在不也还经常吵吗？有什么好怀念的？”
我能理解他所说的，我能体会他的感受。我们的青春期是一起度过的，最好的年华也是彼此搀扶着走过来的。他从开始到现在对我的那些好，那些真心，我都明白，我都记着，有这么一个哥哥，说实话，我比任何人都要幸运。
楚西平看着我，恍然一瞬间，我在他的眼神里发现他还是以往的那个少年。
那个夜晚，我无意中听到楚西平和韩良说的话，知晓了他藏起来的感情。那天过去，楚西平没再说过那样的话，韩良也没再提起，我也当做一切都没有发生。
这么多年，楚西平还是像最初的那样陪在我身边，没有半点逾矩的地方。年少时的心思善变如风，来去自由，年少时的承诺又有几个人守得住？不表露一定就是不在了。渐渐地，我好像忘记了他曾经对我抱着的热忱，遗忘了那个晚上我的忐忑与无奈。随着一起生活的时间越来越久，我甚至忘了我们之间没有血缘关系，我对他已经没有私心了，真的把他当做可以托付可以依靠的亲人。
“雅安，有些事，不行就是不行，再努力也没机会。有些话，当时不说，过后也没法儿再开口。”
“我原来觉得我有大把时间你知道吗？我每天都沉浸在很大的快乐之中，到现在我回想起来还能体会到我当时的那种心情。”
“可是呢？我拼了命想要的，到头来也没得到，别人，不用做太多，只要出现就好了，就打败我了。”
我可以当做是他在向我倾诉生活里其他的不如意，工作上的不公平，或是什么让他挫败的地方。
可是，我怎么觉得，我好像听懂了他的弦外之音。
原来这么多年，他的心意，从来没有变过。
“西平，你是不是喝醉了？”
“没有，真的没有。”
他看我不相信，“要不我给你背个圆周率听听？”
“我又背不过，哪知道你背对了没有？”（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