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八章、京察(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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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到酉时刚到,冯保就换了身衣服偷偷离宫。皇上那里李芳在伺候着,现下也用不着他。李芳是个实诚人,若是皇上问起,他也会帮自己掩着,一会儿回宫只需问他便可知宫里的情况。

只是没有了内官监的腰牌,冯保出去也只能用自己的银牌了,倒是不如从前方便。不过他既有内使银牌在手,宫门禁卫也不敢多问什么。

冯保刚一出宫门,还没来得及想清楚先要去谁的府上,便忽然听到有人从背后叫住了自己:“督主。”

冯保一听这称呼便知是东厂的人,回过头,果然见一身着曳撒的内侍站在自己身后。

冯保也不动,等他走近,这才问:“何事?”

那人先说了声:“小人已在这里等候督主已久了。”然而才回答:“番子们刚刚探得一个消息,小人就立刻来回禀了。”

“什么消息?”

“是从外省传来的,”说完附耳,“与首辅有关。”

冯保一听这话,也顿时紧张了起来:“什么事你快说。”

那人听他的语气急了,也不敢隐瞒,忙在他耳边低声将事情说了一遍。原来是徐阶的两个儿子在松江老家横行,大肆敛财,霸占土地。当地官员碍于徐阶的面子,都不敢多言,所以这件事也只能通过东厂的路子传回京城。

冯保闻言不禁问:“首辅知道吗?”

那人摇头:“小人不知,不过即便知道,想来也不便声张,只是......”他犹豫一下:“番子们探听到这个消息也不是一日两日,首辅儿子依旧如此,想来首辅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吧。”

冯保也不奇怪,徐阶虽是首辅,但也免不了这些人之常情的事。于是他点了点头,道:“我知道了,这件事我自会找机会禀报皇上。不过在此之前,你要让手底下的人把嘴给闭严实了,切不可走漏半点风声。毕竟首辅是朝廷重臣,皇上未必想张扬,明白吗?”

“是,小人明白,小人回去就立刻吩咐。”

冯保点了点头:“好了,你先回去吧。”

“是。”那人应了一声便离开了。

冯保站在原地,也不急着走,等那人完全离开了,他却还依旧站在那里。他刚才虽对那人说,要禀告皇上,但他心里,却并不打算就这么禀告。这件事不能让别人知道,尤其是高拱,否则对徐阶大大不利。不过冯保转念一想,这何尝不是自己试探徐阶的一个机会。黄锦虽十分肯定,但自己依旧怀疑徐阶是否真的是和顺斋的另一个东家,其中是真是假,就等着一试便知。

想到这里,冯保还是决定先回一趟府。先吩咐手底下的人偷偷去和顺斋放出消息,接下来便只等着看徐阶的反应了。不过他也不能闲着,他这一趟出宫可专门为了高拱的事。

想想胡应嘉因为两次弹劾高拱的事,在言官中颇有威望,与他交好的言官不少,但其中同样有威望的就没几个了。想到这里,冯保顿时就想到一个人来——欧阳一敬。

此人是嘉靖三十八年的进士,先是任萧山知县之职,后经朝廷征授入京,任兵科给事中。说起此人,最厉害的还是弹劾。

朝中言官不少,但少有像他这般,几乎是弹劾一个罢免一个。

先帝在时,他初任刑科给事中,曾弹劾过太常少卿晋应槐为文选郎时的劣状,不久后晋应槐就被罢官了。接着又弹劾了礼部尚书董份,董份罢官。后来调任兵科给事中,便又开始弹劾广西总兵、恭顺侯吴继爵,说广西总兵之位当用都督,不当用勋臣,很快吴继爵也被罢官了。没过多久他又弹劾了陕西总兵陈其学和巡抚戴才,二人俱被罢官。后来又相继弹劾英国公张溶、山西总兵董一奎、浙江总兵刘显、锦衣卫都督李隆等,除了英国公张溶外,其余皆被罢免。

说起来这个欧阳一敬入仕还不到十年,但栽在他手里的无论品阶高低都有,着实是言官中的一大阎王,让人只听其名便不由得心中生畏。

偏偏此人十分敬重胡应嘉,便是因为他曾两度上疏弹劾高拱的缘故。

皇上罢黜胡应嘉的圣旨也已经下了,无论这个欧阳一敬知道与否,自己只需告诉他这件事是高拱一意孤行,决意如此,其余阁臣才不得不依了他的意思。高拱平日里本待人态度不善,又与胡应嘉有仇,所以即便他只这么说,不用多解释一句,欧阳一敬也不会怀疑。

果然他见到欧阳一敬后如此对他一说,他便立刻信了。冯保也没隐瞒身份,只是道:“还请大人不要让旁人知道我来过,更不要让人知道我和大人说的话。原本这内阁的事是不便外传,只是我觉得胡大人是清流,如此实在可惜。可惜我人微言轻,只不过是个奴婢,在皇上面前也不能为胡大人分辨个一句半句,实在心中有愧。”

欧阳一敬本对宦官没什么好感,但不想冯保竟能把这么重要的事告诉自己,还说出这么一番话来,当下心里就少了嫌隙,感激道:“冯公公哪里的话,冯公公义举,我心中也替杞泉感激。其实我与杞泉也早料到高拱会就上次的事报复,原本想着还有首辅拦着,却不想这首辅竟如此坐视不理。”

冯保听他的语气,已然有埋怨徐阶的意思,忙道:“其实此事也怪不得首辅,高拱向来目中无人,仗着自己是皇上的先生横行霸道。原本首辅也不同意,只是他当时却放出话来,若是首辅或其他人不同意他就找皇上,势必要去了胡大人的职不可。”

欧阳一敬一听顿怒:“好个高拱!”

冯保自是劝慰,等到他态度缓和一些了,才又道:“其实我之所以冒着危险将此事告诉欧阳大人,也是想着或许还有一丝回转的余地。”

欧阳一敬看着他,神色更加严肃起来:“还请冯公公赐教。”

冯保自然也不会把话说明,而是委婉道:“欧阳大人是聪明人,自然明白内阁中的诸位阁老虽是决定这事儿的人,但有时候言官的话在朝廷,在皇上心里的分量也不轻啊。尤其是像欧阳大人这样的敢于直谏之臣,想来也是一呼百应吧。”

“冯公公过誉了。”欧阳一敬话虽如此,但脸上却有藏不住的笑意。他向来以自己敢于直谏为荣,如今又被人在这方面夸赞,自然是心中大悦,对冯保的好感又多了几分。原本他心里也不满高拱专横,如今又涉及到杞泉,他身为朋友又岂能坐视不理?于是也没多想,点头便同意了,“冯公公说的不错,皇上也是被人蒙蔽,此时此刻也必须有人站出来说上一句。”

冯保心中不屑,果然这些所谓的清流就是改不了这自命不凡的性子。然而他面上却露有感激,大肆赞誉道:“欧阳大人大义,胡大人是否能脱险,忠良是否可保,全都托付与大人了。”说完竟朝着欧阳一敬一拜。

欧阳一敬忙扶住了他:“冯公公这是做什么?直言不平,弹劾纠察也是我们这些言官的职责所在。请冯公公放心,我这就去和其他人商量,明日一早便联合交章上疏,势必弹劾高拱。”

“有欧阳大人这句话,我也就放心了。明日等诸位大人的交章一上,我也会尽力在皇上面前为诸位大人说话。”

“如此就多谢冯公公了。”

“欧阳大人何须如此客气。”冯保又与他寒暄了几句,心知他也要去找其他人商量,也就以赶着回宫为由,先行告退了。

欧阳一敬也不多留,等到冯保走后便立刻出府了。

他先去了礼科都给事中辛自修和御史陈联方府中,二人与他与胡应嘉交好,他将事情的经过大致说了一遍后,便邀二人一并去了胡应嘉府。他虽说皇上要罢胡应嘉的官,是高拱在背后唆使,首辅和其他阁老也是无奈,但却没说这件事他是如何得知,没有透露半句关于冯保的事。好在辛陈二人一心都放在了胡应嘉被罢黜的事上,他二人也是这个时候听欧阳一敬说才知道的消息,自然也是焦急不已,只顾着想法子挽留,让皇上改变主意,其余也没有多想。

胡应嘉本在府中,接到圣旨他也是心中一惊。原本他上疏前便已有盘算,即便皇上真的动怒,有首辅在自然会想办法替自己说话。只是没想到皇上竟然真的将自己罢黜,这倒让他有些不知所措,不知是自己真的触怒了皇上,还是首辅根本没有帮自己说话?

这时欧阳一敬和辛自修几个人一来,他便犹如抓住根救命稻草一般,连忙亲自出去相迎。

知几人来意,虽诧异他们是如何得知皇上的旨意,但还是立刻将皇上的圣旨先拿给他们过目。

欧阳一敬先看完,忍不住一拍椅子扶手,顿时气不打一处来:“果然!都是高拱在搞鬼!”

胡应嘉不明白原由,连忙询问:“司直何出此言?”

欧阳一敬便把这圣旨是高拱草拟,罢黜胡应嘉也是高拱的主意,内阁中其他人也是无奈依从的事说了一遍,同样只字未提自己从何处得来的消息。

胡应嘉一听更怒,自然也忘了计较这些,连声斥责高拱是小人。众人也跟着一顿斥责,方才觉得消气,才冷静下来想对策。

欧阳一敬道:“虽然皇上已下旨,但这件事并非全无回转的余地。杞泉你不用担心,有我们在,是断然不会就这么眼睁睁的看着高拱假公济私。我今日之所以一起来找你,也是想和你商量着,明日我们三人便联合交章弹劾高拱,并请皇上收回旨意。”

胡应嘉一听心中大喜,自己正愁不知该怎么办才好,却不想他们竟主动来给自己出了个主意。忙就起身朝着他三人拜下:“三位恩德,我胡应嘉实在是无以为报。”

三人立刻都伸手,一并将他扶了起来。

然而胡应嘉却道:“只是如今高拱深受皇上信赖,平日里皇上都未必会因谁的弹劾而处置了他,何况这次,皇上的圣旨已经下了。正所谓君无戏言,你们明日交章定会触怒皇上,诸位都是忠良,我如何忍心让诸位为我去冒这险。”他虽如此说,但却也已是摸透了这些人的心思,使的欲擒故众之计而已。

果然三人一听他的话,都更加坚定了决定。

欧阳一敬道:“杞泉好意我们心领了,只是身为言官,本就有纠察弹劾之职。高拱素来跋扈,如今竟然陷害忠良,今日是你明日指不定是谁呢?就冲这一点,我们也断然不能袖手旁观。”

胡应嘉感激:“大恩不言谢,有三位这样的挚友,实在是我三生有幸。只是这件事,我觉得问题不光在高拱一个人身上。”

“那还有谁?”辛自修问。

陈联方猜测:“莫不是皇上?”

此话一出,除胡应嘉外三人俱是沉默,不禁面面相觑。即便再怎么敢直言,却也很清楚,皇上是万万牵连不得的。

只是这时胡应嘉又忽然不说了,反倒让三人都急了起来,最后还是欧阳一敬开口询问:“杞泉,你这话究竟是何意?这里也没外人,不如就直接说个明白。”

其实胡应嘉也不是有意卖关子,而是在琢磨着一个问题。这件事里面徐阶并非说不上话,若他真为自己开口,即便高拱再怎么蛮横难道还会执意反对他的意见吗?胡应嘉越想越觉得,徐阶在这件事里只想着置身事外,根本没有半点要帮自己的意思。

想到此,他心里便气不打一处来,恰好欧阳一敬又在询问,便面色如常回答:“并非我有什么忌讳,而是有一件事我始终不明白。”他将对徐阶的疑惑都说了一遍,三人一听也都觉得有理。徐阶躬身事严嵩,本就能体现他心思之深,如今遇到这样的事,自然是明哲保身了。

胡应嘉道:“我不是为我自己才这么说,我也是想说一句实话。高拱嚣张跋扈是不错,可若首辅也如此纵容,恐怕今后朝中还会有大麻烦。谁又知道,高拱不会是第二个严嵩呢?”

果然这话顿时戳中了三人的要害,三人当即果断表明态度,绝不能让严嵩之事重演。

胡应嘉又道:“所以我们一定要让首辅能站在我们这边,帮我说上话。只要有首辅相助,我们的胜算也就能大上几分。”其实有徐阶在,这原本最大的好处就是可以得到保全,只是胡应嘉也清楚,这三人是断不会在乎身家性命,自己若说了反倒显得贪生怕死,因此才只字未提。

果然,三人闻言点头,都觉得他所言有理。

只是辛自修道:“首辅既置身事外,要想让他帮我们也实在不易啊。”

胡应嘉也不否认,却道:“子吉说得不错,所以他能不能帮我们,也还要看我们自己。”

三人俱不明白他的意思,而这次胡应嘉却不就这么明言,而是用手沾了冷却的茶水,在桌上写下一个“弹”字。写完抬头看其余三人的脸色,果然见他们俱皱眉。

沉默了一下,还是欧阳一敬先开口:“这件事本是高拱的主意,我们这么做,会不会太......”

“司直不必担心,以我对首辅的了解,他不会坐视不理,而且也不会和我们计较。”胡应嘉打断了他。

其余三人又是一阵犹豫,最后还是陈联方先开口:“我也觉得杞泉说的有道理,我们怕什么,内阁那帮人比我们更怕把事情闹大。这件事虽然我们三人挑头,但单单我们三人还不够,还得拉上其他人,哪怕只是署名也好。”

胡应嘉闻言忙点头:“不错,越多人越好,所谓法不责众,前几日礼部的事就是个最好的例子。皇上不还是罢免了高仪,其余的人也不过是得到了几声训斥而已。说白了也是做个样子,皇上的颜面也好挽回。”

其余三人都知道前几日礼部的事,听了胡应嘉的话,相互对望一眼,都觉得他说得有理。

既然大家都同意了,那也就事不宜迟,立刻各自回去找相熟悉的给事中御史商量联名弹劾的事。

冯保离开了欧阳一敬的府邸,却并不急着回去,而是先回了自己府上。原本今日事情一办完他就打算立刻回宫的,只是若不是刚出宫时听到与徐阶二子有关的消息,他也不打算今夜就这么留在宫外。

人他已安排下去,徐阶是不是和顺斋的另一个东家,今晚就可以见分晓。

今日皇上也已经召见过他了,再召见恐怕也是明早的事,这点他倒不担心,只要自己明早天不亮就赶回宫即可。何况有东厂的幌子,若是真的被皇上发现,便大可推到东厂上,说自己连夜留宿在东厂。想到此,冯保见时辰尚早,徐阶那里暂时还不会有什么结果,便觉得今晚自己不能住在府里,得住在东厂,也是以防万一,否则皇上若真派人去查问,欺君的罪名可大了。

于是他吩咐府中的人,一有消息便立刻来东厂找他,自己又换了身衣服,从正门离开朝东厂去了。

冯保这个时候来,倒让东厂诸人都吃了一惊。只是他并不多言,只是让他们去做自己该做的事,于是众人也不敢多说什么。

冯保稍一坐定,心中却觉有不妥,想了想,还是派人去宫里偷偷给李芳传了个话,至少要让他知道自己今晚留在东厂。

等到这件事吩咐下去过后,冯保闲来无事,便随意翻看起卷宗来,他提督东厂的时日不长,虽然从前见干爹提督过,只是有些私密的东西,自己还是不能知道的那么清楚的。这点冯保很明白,所以也不多问,但今日,这些东西他也能看了。

冯保忽然想起一个人来,昔日自己便疑心高拱在宫中安插了眼线,而这个当时被自己怀疑的人,此时不就秘密囚禁在东厂吗?

想起此人,冯保顿时便有了兴趣,想着昔日之事觉得疑点颇多,便问了囚禁孟冲的地方,自己亲自前去问他几句话。

东厂私设的囚房,本就是用来关押一些不好明着处置的人,对外多以为不知去向,大多被关在这里。冯保也曾听闻过有这么个地方,只是因为里面关押的人特殊,所以从前黄锦也不曾带他来过。如今他身份不同,一问便立刻有人为他带路。

孟冲是关在一个单独的囚房里,由于身份特殊便与其他人分开,为了不让他的消息走漏出去,连看守的人都很少。冯保去见他时,底下人一连开了两道大门,他才见到孟冲。

此时的孟冲坐在高窗下,头发散乱,看不见脸色。身上的衣服也有些脏乱,赤着脚,脚掌朝外翻着,也是黑色的。

冯保见他不禁皱眉,不禁质问守卫:“怎么也不给打理一下?”

孟冲听到这声音,身子一颤,忽然猛的回头,见是冯保,立刻连滚带爬的冲到铁栏前,双手抓着铁栏,头用力的往外伸着,却被铁栏间的距离死死卡住。他睁大了眼睛目不转睛的盯着冯保,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他不是不知道这是哪里,上次这里的人奉黄爷的命审问过一次,他该说的也都说了,却还是不明白自己为何会被抓来这里。后来这件事便没了下文,他就这么被关着,也不明白缘故。

他不明白冯保为何会忽然出现在这里,这可不是其他人能轻易来的地方。他在这里关久了,已然不知外面已变了天,还当黄锦仍在,仍旧提督这东厂。

旁边守卫听了督主的话,见他皱眉,顿时心里忐忑,害怕得罪了新主,忙解释道:“小人该死,从前黄爷交代过,此人要单独看守,不许外面的人轻易和他接触,所以这里除了小的们几个看守送饭的,其余人都不能进来。当然,督主您除外。”(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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