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济瞥她一眼。

其实心里只是担心她和顾泽沅……可终究是什么都不能说。

“罢了罢了，徒儿大了，也长了翅膀了。”抿一口茶，他轻咳一声，佯装生气看向别处，“这以后啊，还不知道能不能回来看我老头子了。”

师徒多年，白暖暖还是猜测得出白大师的内心活动的，但为了给他台阶下，干脆蹲**子，靠进白大师的怀中，双臂轻轻搂住他的腰，闭起眼睛，像是回到小时候，靠在他怀里听故事。

“师傅，你是徒儿唯一的家人了，徒儿怎么可能丢下您不管呢。”说着，她声音稍稍带了些哽咽，她不得不强迫自己压制住，免得扰得老年人伤心。

白济也不想见徒儿伤心，拍拍她的头。

“好了快起来，都成年人了，还像小孩子似的。”

他故作嫌弃推推她，可有那么一瞬间，他也巴不得回到多年前，白暖暖还只有孩童大小，整天追着他屁股后面问东问西，耐心研磨草药的模样。

那时候，才是真过得舒心快乐。

可如今，她和顾泽沅……

难得享受二人师徒时光，白暖暖还不想抽身而走，谁料，隔着院子，门外忽然响起闹哄哄的声响，听着不下十几人。

白暖暖立刻起身，向着门外张望。

她第一个想到的念头，居然是顾泽沅派人捉她回去了。

晃了晃脑袋，两个铃铛叮当作响，叫她清醒几分，拍拍脑门，暗想自己真是闲得慌，为什么会想到他呢？

他虽然有时候霸道不讲情面，但起码对自己还是不错的，总不会这点假都不给。

“师傅您先等等，徒儿这就去瞧瞧。”

话落，一溜烟跑向大门口。

不待到达，便听有人紧扣柴扉，“白大师在吗？求白大师救命，求您开门……”咚咚咚，“白大师在吗？求您救救命啊！”

听音辨人，是个中年男子，说话急迫有力，却带着些断断续续的哽咽。

“白大师，求白大师救……”

白暖暖听不得他继续下去，毕竟这门还要，虽然年前上过一次油，但毕竟是陈年老木头，要是砸坏了，师傅可要心疼坏了。

见开了门，那男子如同捉住救命稻草般，甚至没来得及看清白暖暖的脸，便紧急上前握住了她的手，“白大师在吗？白大师救命啊！”

说来说去，还是那两句，白暖暖点点头，眼睛绕过他，落在了门外担架上抬着的一个老者身上。

他看起来已接近垂危，年过花甲，病容满布，身上盖着厚厚的被褥，却也能叫人瞧出身体的瘦弱，光看脸色，病情已接近膏肓。

“跟我进来。”

她也瞬时紧张起来，秀眉微蹙，眼睛只盯着被抬进来的老者。

看样子，老者的亲眷不少，他们对老者也是爱护有加，一个担架大约五六人抬着，其余八九人都在紧盯着担架上的老者，生怕他立时便有什么不测似的紧张。

最年长，大约是不惑之年，最小的，也不过十几岁。

这才是老人最希望看到的吧，子孙满地，福寿满堂，只是，这老人面色惨白，眉心之间隐有一团黑气，只怕是时日无多。

“白大师，救命啊！”

白暖暖让人将老者抬进了给病患治疗的屋内，众人齐力将老者放置床上，她赶忙去拿了药箱与针灸带来。

白济捋着胡子观察了下老者病情，立时便有人上前，直接扑通一声跪下了，紧接着其他人也跟着跪下，仿佛老者的命就紧紧攥在这一跪上。

白济吓了一跳，白暖暖更是吓得险些将药箱扔了，这一家子人，是专门来吓唬人的吗？

“白大师，不瞒您说，我们刚从市人民医院过来，医生给我母亲下了病危通知书，说是没有救好的可能性了，白大师，我母亲就全靠您了，我真的……老年人刚过六十，正是颐养天年的时候啊。”

这些个亲属好像都商量好了似的，只由一个人开口，要么就是这人是户主。

白暖暖暗地里想，虽然他看起来很孝顺，可是，隐约有点大男子主义的味道，说不上，但就是一种感觉。

他一抬手，便有与他差不多年纪的女人上前，将医院的病历，以及各种片子，辗转各地的病历证明，全都摆在了床边。

“白大师您请看。”

“你们快起来。”白暖暖先上前搀扶了那个十几岁的孩子，“你们这样，我师傅也不好意思救治，这里人太多，麻烦只留下两个，其余人就去外面等吧，师傅治病需要安静。”

众人互相看看，搀扶着起身，正欲出门，白大师忽抬手，朝着白暖暖招了招手，“徒儿，你过来看看这位老人的情况。”

此话一出，本打算出去的老人亲属们，纷纷停住了脚步。

白暖暖也愣了愣，但师傅的话她从来都不敢违背，上前几步，将药箱放到边上。

中医讲究望闻问切，只是她才刚开始第一步，便被先前那个中年男人拦开了，立马便有几个人同步上前。

“白大师，这……您这是什么意思？”

他横眉倒竖，一双带着寒冰的目光望向白暖暖，看得她心里一个激灵。

这人的眼神……好可怕啊。

充满着不信任，还有抗拒，甚至是想杀人。

白济捋着胡子不说话，目光只淡淡落在白暖暖身上。

白暖暖也明白师傅的意思，只是身前三个人拦住，这……她虽然坚持运动，可毕竟只是个十九岁的女孩子。

“你们要不要让开一下？我来给老人看看。”

中年男人冷喝一声，“胡闹！”

似是不愿和一个小丫头对话，男人走到白济面前，微微愠怒，“白大师，一个小丫头片子，怎么能看得了这么严重的病，医院里的大医生都束手无策，我来找您，是因为您是远近闻名的大师，这才搭上老太太的命来请您看一看，结果，结果您就……”

更难听的话，白暖暖都自动忽略了。

她承认，自己年龄的确小，比医院里实习的护士还要小。

被众人瞧不起也是应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