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时间仿佛静止下来,直到有风吹过耳边。

两人的眼睫都似乎要碰到一起,大天狗轻眨了一下眼，蓝色的眼眸里终于不再平静，泛起近乎错愕的涟漪。

楚舟也跟着眨了眨眼，唇依然贴着对方的,有点温暖,是跟对方冰冷外表不相符的触感，他下意识地伸出舌尖,舔了一口。

唔,软软的，好像很好吃的样子……

楚舟一边乱七八糟地想着，一边无意识地继续在对方的嘴角舔舐着。

大天狗被对方舌尖的轻扫弄的有些痒，他这才反应过来，向后仰头,躲过了对方心不在焉的亲吻。

他皱着眉,是极为冷淡的样子,嘴角动了动,还是没有说话。

楚舟见状,也眨了下眼,收敛了神色，复又转过头去，看向一边。

大天狗看着对方这一副毫不在意的模样，眉头蹙起来，憋了憋，又道：“胡闹。”

楚舟闻言看向大天狗，有些无奈，刚才很明显是意外嘛，怎么对方看起来反应很大的样子。

大天狗严肃地看着楚舟，冷声道：“以后不能随便亲别人。”

“刚才只是不小心……”

楚舟这么解释着，却见对方眼神更深了点，他正要敷衍过去，却忽然看见了对方藏在发中残留着一抹红色的耳尖。

原来……是在害羞么？

楚舟挑眉打量着大天狗，对方冰冷的神色配合着耳朵上那点红色，莫名有些奇异的可爱。

看着对方一本正经的表情，楚舟突然起了点玩笑的心思，他勾起唇角，猛地凑近了大天狗，对着对方的耳廓吹了一口气，却又分外无辜地问道：“是不能随便亲别人，还是不能亲你？”

说话间，湿热的鼻息喷洒在对方耳后，楚舟感觉到搂在腰间的手用力握了一下。

大天狗感受到楚舟突然的靠近，愣了一下，听清对方的话后，眸色渐渐深沉下去，开口道：“不可以亲别人。”

“啊？”楚舟眨了眨眼，没想到对方竟然会直接说出来，顿了一下，才低低笑着，“那么……就是可以亲你了？”

大天狗的目光闪烁了一下，严肃着脸没有说话。

这是默认的意思。

楚舟眯起眼睛，缓慢地移向对方的正脸，近到快要贴上对方的嘴唇时，稍稍后退了一点，离开了与对方紧密相贴的距离，换了话题：“裂缝是怎么回事？”

大天狗的眼睛不明显地睁大了一点，显然是没想到楚舟会突然转换了话题问起之前的事情，他看向楚舟，见对方的脸上确实是认真的疑问，便有些不易察觉地皱了皱眉，低声道：“裂缝并不是凭空出现的。”

楚舟瞪大双眼，专注地盯着大天狗，问道：“怎么回事？”

大天狗只平静地看着他，并不开口。

楚舟疑惑地看着大天狗，有些不解，问道：“怎么了？”

大天狗低头，缓缓地凑近了他，眼看着像就要亲上他，却突然偏了一下头，道：“没什么。”

根本就不像没什么的样子啊，楚舟见对方直起腰，看向前方，有些无奈地想到。

难道是刚才惹他生气了吗……？

楚舟一边觉得大天狗应该没这么小气吧，一边试探着晃了晃对方的手臂，乖巧地道：“我错啦。”

大天狗垂眸看了他一眼，稍稍低下了头，却还是没有说话。

这种时候不说话根本没办法猜到对方在想什么啊。

楚舟抬眼细细打量着大天狗，然后突然心中一动，试探着凑了上去，贴上了对方的嘴角。

对方一动不动，没有拒绝。

所以说大天狗竟然是在闹别扭吗，楚舟无语地想着，然后又“啾啾啾”地亲了好几口，才终于停了下来。

他抱着大天狗，问道：“现在可以告诉我裂缝是怎么回事了吧？”

大天狗的面容柔和下来，眼里没有了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气，缓缓摇了摇头。

“又怎么了？”楚舟有气无力地问道。

大天狗看了前方一眼，轻声道：“到了。”

下面就是他的宫殿了。

楚舟面无表情地跟在大天狗旁边朝房间走去，心里实在是有些无力，他只是想知道裂缝的真相啊，怎么就这么一波三折，半天都没有弄明白。

只是很快他就暂时将这件事抛在了脑后，因为等他跟着大天狗走进了门，他看到房间里仅有的一张床，才反应过来，之前他是兔子的时候可以和对方睡在一张床上，可是现在他是人形，大天狗应该不会和他一起睡吧……

大天狗却像是没注意到这点，他回来后一向是要先沐浴的，因此他示意楚舟坐在床上，后说道：“我先去沐浴。”然后就朝隔壁的房间走去。

出门时，他看了楚舟一眼，犹豫了一下，才关上了门。

兔子应该是不用经常洗澡的。

楚舟独自留在房间里，躺在床上滚了又滚，然后突然反应过来，他现在是人形啊，又不是兔子，人形也是需要去洗个澡的！

他理直气壮地这么想着，快步走过去打开了门，然后慢慢地走到了隔壁。听到里面似乎传来了水声，他顿了顿，轻轻推门走了进去。

大天狗才刚站在水里，他看见楚舟，面上第一次显露出了明显的惊讶，半晌，才冷声问道：“你怎么进来了。”

“我也想洗一洗啊。”楚舟看着眼前雾气腾腾的浴池，将刚才准备进来时的目的抛到了脑后，有些愉悦地眨了眨眼，快速将身上的衣物扯了下来，进了水里。

“嗯……”楚舟发出舒适的喟叹声，有些懒洋洋地眯起了眼，靠在池壁上，也不看一旁的大天狗，只舒服地想着，不管有什么事，都等以后再说吧。

大天狗看着水里楚舟的身躯，有些愣住，半晌，他才反应过来，侧过头，不再看他，嘴里冷哼一声，却也没有让他出去。

楚舟见状轻笑了一声。

大天狗冰冷的目光射向他，看到对方裸-露的白皙肌肤时顿了顿，又收回了视线，不再看他。

楚舟乐得自在，悠闲的靠在那里。

房间里一时静默下来，除了偶尔拨动的水声，便再没了声音。

过了一会，楚舟泡在温热的水里，舒服地都快要睡着了，安静的空气中突然传来了大天狗冷淡的声音。

“通往人界的通道，快要完全打开了。”

楚舟来不及思考对方为什么要在这种情况下开始讲这件事，就被对方话语里的内容震到了。他睁开眼睛惊讶地看向大天狗，有些不解地道：“可是……现在不是只出现了裂缝吗？”

大天狗看着楚舟，淡淡地道：“等到去往人界的妖怪数量达到最多的时候，裂缝就不足以满足需求了，那时候，最后的通道就会打开。”

楚舟坐直了身子，斟酌着道：“那样的话，妖怪们就会攻向人界，在人类间大开杀戒，”他看了看大天狗，继续道，“然后那个——”他比划着，“那个所谓的神秘力量就会清除掉所有不在妖界的妖怪，并且再次封闭通道？”

大天狗平淡地看着楚舟，点了点头，“嗯。”

楚舟问道：“那么，我们能做些什么？”

大天狗深深地看了他一眼，道：“在通道完全打开前，找到办法，封闭它。”

“说是这么说……”楚舟皱着眉，摸了摸下巴，有些为难地看着大天狗，“可是封闭通道……肯定很难吧。”也许根本就找不到办法。

大天狗垂眸，轻轻“嗯”了一声。

楚舟突然想到什么，有些好奇地看向大天狗，问道：“我记得你之前说过什么封闭裂缝的力量不足了……？”

大天狗愣了一下，点了点头，“正是因为力量在逐渐消减，这些裂缝才得以出现。”

楚舟眨了眨眼，道：“那……那些力量是什么？”他记得大天狗说过的，是一股神秘的力量封闭了所有通道，那这个力量为什么会开始消失，大天狗又怎么会知道？

听着楚舟纯然的疑问，大天狗低敛了眉目，眼里无波无澜，说道：“封闭通道和裂缝时，在人界的妖怪全部被清除了。”

“啊？”楚舟疑惑地睁大了眼，有些不解，这个他知道啊，没必要再说一遍。他注视着大天狗，等着对方的下文，可是大天狗却垂着眸，没有继续开口。

楚舟皱着眉，绞尽脑汁思考着对方话里的意思，半天都想不到这算什么解释。他正要再出声说出自己的疑问，却突然灵光一闪，反应了过来。

——他一直当裂缝被封闭和妖怪被清除是并列的两件事，却没想过，它们也有可能是因果关系。

——通道封闭，导致了妖怪全部被清除。妖怪全被清理，才有了封闭裂缝的力量。

曾经那封闭了所有通道的神秘力量，正是来自人界无数瞬间死亡的妖怪。

楚舟震惊地看着大天狗，张了张口，不知道说什么。

他前面一直以为，是有股神秘力量不仅隔离了妖界和人界，还为无辜的人类报了仇，杀光了那些肆意屠戮的妖怪。

没想到，竟然是那些妖怪填补了屏障的空缺。

他顿了一会，才惊讶地开口：“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大天狗平静地说道：“妖界有一物，名为黑夜。”

黑夜没有意识，但算是庇护着整个妖界，曾经充斥着妖界的浓郁妖气，就是黑夜所形成的。只是黑夜身处妖界，平素也只是维护着妖界与人界的通道，避免通道坍塌，影响妖界安危。

但是后来妖怪们肆意开辟裂缝，妖界与人界的通道越来越大，也越来越不稳定，对妖界造成了无法忽视的威胁，不过，这些并没有妖怪知道。

当时妖怪们都一心想着攻占人界，于是频繁地开创各个通道，为了更容易地去往人界。如此长久下来，妖界越发危险，妖界的妖怪也越来越少了。

后来，通道到了临界点，妖界的妖怪也是不能再少了，黑夜便发动了能力，吸取那些不在妖界的妖怪的所有力量，封闭通道，修补屏障，换来了妖界的安全。

楚舟听完大天狗的叙述，久久不能言语，半晌也只是问道：“黑夜封闭通道的话……必须得有那么多的力量吗？”

大天狗点头道：“封闭整个妖界的力量十分庞大，而黑夜本身并没有多大力量，必须借助别人的力量才能做到这些。”

楚舟换了个姿势，又问道：“这力量也是会枯竭的吗？就像现在这样，无端冒出许多裂缝来。”

大天狗“嗯”了一声，道：“这么多年过去了，曾经积攒的那些力量早就用完了，现在正是重蹈以前的覆辙，等妖怪们源源不断地去往人界时，也许就会突然全部死亡。”

“所以真的得阻止妖怪去人界啊，”楚舟这么说着，突然想起了最重要的问题，他专注地盯着大天狗，问道，“你怎么知道这些的？”

大天狗抬头，直直地与楚舟对视着，像是诉说微不足道的小事，又像是在叙述最沉重的话语，“我来自黑夜山。”

楚舟蓦地睁大眼睛，黑夜山，黑夜？

大天狗看着楚舟，微微点头。

确切的说，是他的力量来自黑夜山，而他自己，根本就不知道来自哪里。

当初他就是在黑夜山获得了力量，等到出去之后带领妖怪创建新的世界，他也回去过一次，然后就知道了这些事情。

不过这些秘闻根本没必要讲给其他人，因此所有人就都以为有神秘的力量在庇护他们。

真是没想到啊，而且，说不定，去黑夜山也能搜集到一些相关的信息呢。

楚舟正想着，就突然颤抖了一下，他这才发现，水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凉了，站在水里莫名有些冷。

他忙从水里出来，赤-裸-裸地套上扔在地上的外衣，裹紧了，才看向大天狗，耳朵湿哒哒地趴在头顶，颇有些可怜兮兮的感觉。

大天狗在楚舟出水穿衣时就一直安静地看着，白皙光洁的后背，细瘦的腰肢，挺翘的臀-部，以及，乖巧地趴在臀-部上方小巧可怜的白色尾巴……

楚舟背对着他弯腰捡起衣服时，大天狗呼吸一滞，眼神飘到了一边，就连耳朵，也倏地染上了一抹色彩。

楚舟并未发现大天狗的不对劲，他穿好衣服，才转过身来奇怪地看着对方，问道：“你不出来么？”他们已经在里面待了很长时间了。

大天狗微启唇，刚想让楚舟先出去，然后又想到什么，脱下了还未出口的话语，直接站了起来，走了出来。

楚舟直愣愣地看着对方毫无预兆地就直接出来了，还有些奇怪，他本来以为大天狗会害羞然后让他先出去的……

他呆滞地看着大天狗走到了身边，带来湿润的水汽，然后拾起一旁的衣物，背对着他穿了起来。

大天狗的背上有两道深色的纹路，正是对方羽翼所在的部位，此时羽翼合了起来，纹路却像有着神奇的生命力，流动着闪耀的美丽，吸引着人的目光。

楚舟看着近在眼前的两道纹路，不由自主地伸出了手，用指尖轻滑，顺着那纹路自上往下，轻轻地抚摸着。

这纹路像是翼骨，细细的一根，有些坚硬，摸上去有着难以言喻的舒适，而不小心碰到对方背部的肌肤，却是温温热热的，带着从水里带出来的湿润，有些软，也有些硬，细腻无比。

大天狗自从后背上传来不属于自己的温度时就僵住了，他的表情看不出来，他的眼神看不出来，但他停下的动作，以及紧绷着又试图放松的肌肉，无一不显示着他藏在深处的无措。

那根手指仿佛带着魔力，在他的后背游走，带来从未有过的感觉。他的面容依然冷漠，甚至更加冰冷，但眼里渐渐出现了一丝波动，湛蓝的海洋里起了风暴。

楚舟摸完了后就收回手，见面前的人依然不动，有些疑惑地叫了句：“大天狗？”

大天狗仿佛这才反应过来，他一边穿衣，一边转过身来，冷漠的眸子一眨不眨地盯着楚舟。

楚舟搔了搔脸颊，没有在意，问道：“我今天晚上睡哪？”

大天狗垂眸，淡淡道：“一起。”就率先推门回了房间。

楚舟还有些不可置信，在原地呆了一会，才缓缓地跟在对方后面，走了进去。

大天狗已经躺在了床上，闭着眼，似乎已经睡着了。

这速度也太快了吧……

楚舟暗自吐槽了一句，走过去就见大天狗睡在床的外侧，给里面留了有一半的距离。

他纠结了一会，发现不在这睡也没有地方可去了——他连其他妖怪都没有见过，也根本不知道这有没有客房之类的——便在打了个哈欠之后，决定上去睡了。

只是大天狗躺在外侧，楚舟要是要去里面的话，就必须从大天狗身上过去。

楚舟床边打量了许久，才觉得大天狗应当不会睁开眼睛了，就暗搓搓地要从对方身上跨过去。

只是他刚过去一只脚，另一只还正要酝酿，就感到有人拉了他一把，直直地摔了下去。

——正好趴在大天狗的胸膛上，一抬头就看见对方湛蓝的眸子闪着寒光，冷冷地瞧着自己。

楚舟惊呆了，他顺着往下看去，正好看到对方握着他的手。

他瞪大双眸，看向身底下的人，有些不解地，动了动耳朵，”大天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