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军不回答，直入主题：“事情怎么样了？”

“还好……”电话那头响起一声打火机的咔嚓声，“是这样，元庆十月份就判了，我怕你着急，就没给你打电话……他判了七年。小满也判了，十一月初判的，一年。跟原来一样，还是留在看守所干劳动号。元庆那事儿就那么着了，没人能救得了他，枪击啊……我努力到了，魏捷也出过力了，可是这事儿没有办法，必须判刑……军哥，说话。”

“你说，我在听着。”小军的眉头皱得就像一座小山，妈的，你小子什么意思？这么大的事情到现在才告诉我。

“你是不是生气了？”胡金的声音清晰起来。

“没有，这有什么可生气的？继续说你的。”

“没生气就好……我说过的，我这些日子不跟你联系是怕你知道了这事儿以后会着急，万一你沉不住气贸然回来，事儿就不好办了，”胡金在那边顿了顿，“你能理解吗？其实我比谁都着急……你想啊，腾龙公司那么多事儿，管事儿的一共四个人，这一下子走了三个，全部的事情都压在我一个人身上，我长了几个脑子？整天忙，还得操心这些事儿……二哥和钱广也着急，他们整天泡在那两条公交线路上，把前期工作都做得差不多了，就等你回来指挥战斗了。你知道不，潘瘸子死了，故意杀人罪，立即执行，就那么完蛋了。潘二现在‘显像’了，耀武扬威……”

“这些我都知道，你先不用说，”小军打断了胡金，“我问你，现在我能不能回去？”

“军哥你别那么性急好不好？”

“这叫性急？”小军的眉头开始发紫，“别跟我动脑子……回答我。”

“现在还差那么点儿火候……你想，元庆和小满刚刚判刑，案子还没凉，你就突然回来……”

“那么你告诉我，在这件事情上，要你做什么？”

“我一直在努力啊……不然，小满和元庆不会判得这么轻，你也不会在外面那么逍遥。”

“我逍遥？”小军阴恻恻地笑了，“有这么逍遥的吗？好了，那我就再等几天。”

“应该啊，”胡金不紧不慢地打了一个哈欠，“你安心在外面玩几天，等我‘放倒’办这个案子的警察，你再风风光光地回来。”

“行，”小军的笑容似乎凝固在了脸上，“辛苦你了胡金。挂电话吧。”

“先别着急啊，”胡金“哎哎”两声，声音一下子高了起来，“你知道现在乱到什么程度了吗？就像到了文化大革命！我不是说咱们这边乱，我是说跟咱们作对的那些杂碎们……先说广维吧，他亲自带人跟许江拼过一次，人倒没死，但是场面很惊人，可以这么说，咱们市从来就没有发生过两帮火拼声势那么大的。他们是在广维的一个工地里开始的，双方光卡车就去了七辆，拉的全是人。接着就斗上了，铁锨、棍子、大刀片子……听说广维坐在一辆奔驰车里，离得很远，许江开着一辆不起眼的面包车直接就停在了奔驰车的边上，下来，端起枪就朝车玻璃打，如果不是武器落后，广维这下子就完蛋了，就是这样，广维的车玻璃也碎成了蜘蛛网……广维的兄弟反应过来，过来救他，许江的面包车已经没影了，工地上杀成了一片……”

“这事儿我能预料到，说点儿别的吧。”

“还没说完呢。”

“不是广维没死吗？”小军悻悻地说。

“他没死，工地上也没死人，但这事儿玩大发啦，他也在跑路，很多人被抓，看守所几乎满员了……”

“说点儿别的。”小军的心有些失落，目光中透着一股茫然。

“许江潜回了东北，狄玉偷偷跟过去了。”

“狄玉是谁？哦……”小军笑了，“我知道他，以前是吴长水的铁杆……妈的，这下子许江完蛋了。”

“这是这事儿的情况，还有，孙洪和朱大志现在‘起闯’起来了，江湖上没人，他们趁这个机会‘造’出名声来了……”

“山中无老虎，猴子称霸王的意思，是不是？”

“就是就是。还有，我开了一家洗浴中心，把大脸盘子弄过去了……”胡金说这话的时候，小军已经把电话挂了。

“大伟，你带着全发回去，”小军瞅着窗外飞舞的落叶，摸了摸大伟的肩膀，“我估计你现在是安全的。”

“你和小春不回去？”大伟有些迷惑。

“我们再等等，”小军继续瞅着窗外，“你去郑州找全发，暂时不要回咱们那边，跟着全发去他家，到了就跟我联系。”

“全发的地址？”

“我给你他的电话，”小军拿过一张纸，上面有一个电话号码，“到了郑州你就给他打电话，他会告诉你的。”

“这就走？”

“这就走。”小军收回目光，默默地抱了大伟一把，“路上当心点儿，咱们一点事不能再出了。好了，一路顺风。”

送走大伟，小军闷头抽了一阵烟，猛地将烟头摁在茶几上，抬头冲小春一笑：“这事儿有点意思了。”

小春不解地望着小军：“什么意思？”

小军“啊哈”了两声：“没什么，此乃人之常情，我能理解……嗯，我能理解也。”

小春似乎觉察出了什么，轻声问：“军哥是不是在说胡金？”

小军没有说话，阴着脸走到了窗前，外面的风很大，呜呜响，漫天都是乱撞的树叶。

三天后的一个傍晚，小春的大哥大响了，上面显示的电话号码是郑州的一个兄弟，小春随手把大哥大递给了小军。

一个急促的声音从电话那头传来：“是军哥吗？”

小军说：“是，你说话。”

那位兄弟似乎是在路上跑，气喘吁吁的：“有警察来了我这边，好像还有武警，阵势很吓人，我估计他们是来抓金哥的，也有可能是来抓大飞和全发的……我跑了，现在我也不能回去了。军哥你别乱寻思，我估计是我们这边出了内贼……好险啊，幸亏你们都走了。”

小军皱了皱眉头：“我们没去你那儿之前，金哥他们一直住在你那里？”

那边说：“他们有三个地方住，但是最近一直住在我这里，你们来的时候金哥对我说他们还是要换个地方……”

小军舒展开了眉头：“那就对了……看来金哥是带着大飞换地方了。很好，我知道了，你走你的，没事儿。”

那边说声“中”，挂了电话。

小军将大哥大递给小春，笑道：“金哥是个真玩儿的……”大哥大突然又响了，一看号码是全发的，小军按了接听键，“一切顺利？”

那边说话的果然是全发：“顺利。军哥，我这边没事儿了，被我打的那个人不追究了，要钱，我给了，警察不找我了。”

小军贼一样地笑：“很好呀，很好……我就说嘛，你小子胡思乱想，多大点事儿就跑路？让大伟接电话。”

大伟的声音在那边响起：“军哥，我们现在在全发家，这边很安全。”

“安全也得适当注意点儿，别忘了，小满就是在那边出的事儿。”

“全发说，他知道小满是在这边出的事儿，正准备找韩老大呢，你放心。”

“韩老大是谁？”

“全发说，很多年前他跟邻居争一个虾池子，把人给打了，韩老大就是……”

“军哥，这事儿我跟你说，”电话那头换成了全发的声音，“是这样，我把人给打了以后，那个人找了我们这边的几个混子，领头的就是韩老大。他现在混得不错，在我们这边也算是个响当当的人物……这个我就不说了。我被韩老大他们打了以后，小满知道了，带着大飞他们挨个抓，最后抓到了韩老大，好一顿臭揍。后来韩老大跟小满成了朋友，小满有时候来找我，找不到就找他……你别担心，我这就去找他。”

“你先不要去惊动他，这事儿等我回去再说。”

“也好……不过军哥你听我一句，韩老大尽管浑，但他绝对有数，他绝对不敢‘戳’小满，我了解他。”

“在事情还没水落石出之前，谁也不敢说谁是干净的，你别管这事儿了。”

“那好，我不管了。”

“军哥，”说话的换成了大伟，“既然我们回来了，你有什么吩咐就说话。”

“这样，”小军顿了顿，语气有些阴沉，“在全发那边安顿几天，然后你就回去，不要回家，直接去找顺子和小利他们，打听一下最近社会上的情况，然后让他们通过关系刺探一下公安那边的情况，看看他们是否把咱们这事儿放下了，然后把情况告诉我，就这样。”

“我直接去找胡金不好吗？”

“不好。”

“我明白了。”

“还有，你看看咱们公司各个部门的头儿是不是都换了人，这个也要告诉我。”

“好。”

“行了，就这些事儿。不要让胡金知道你已经回去了，你自己也注意不要让警察发现你。”（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