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疆十万大山的腹地，中有一山，因终年黑雾环绕，其名黑沼，有人曾误入，无一生还，故此流传此山吃人，无人再敢进入。

秦紫鸢已经在此驻足许久了，为了进入黑沼，她消耗了不少的修为，而她也深知，自己时日不多了。

人说修仙成功之后就能万寿无疆，可这世上谁又真的能做到万寿无疆呢？就像她，绝情绝欲，修了一辈子的仙，活了这么几百年的时间，便觉得已经够漫长了。

只是大限来临之前，有些事情必须得有一个了断。当年秦紫晴让她痛苦终生，她现在还要加倍还给秦紫晴的儿子。

黑沼历来就是魔物聚集之地，寻常人进来必死无疑，她门派之下数千修仙子弟，修为不甚高的根本进不来。秦紫鸢为了提升自己的实力，干脆将他们哄骗去了另外一座山，吸食了他们的精气，让他们永远长眠于那座山下。

与此同时，她的修为也迅速暴涨起来，已经足有三百年没有松动的悲悯咒第九层的瓶颈，终于有了松动。只要突破这一层功力，她便拥有了毁天灭地的本事。

她不知道的是，悲悯咒本是救人救难、普度众生的，吸食人的精血之后，早已经化为了魔功。

黑沼的深处，魔功即将成功的时候，秦紫鸢整个人都已经疯魔了，面色黑郁可怕不说，更是腾腾黑气在她的浑身环绕。若是陆栀凝能看到这个现场，必然能够想起那日火凤儿魔化的样子。

不错，秦紫鸢已经走火入魔了，她早年曾经得到过上一任魔君的一根肋骨，一直待在身边，这东西能够帮助她迅速提高修为，代价就是变成魔物，逐渐变得嗜血，变得没有人性。

可是她早就已经没有人性了，她手上早就沾满了罪恶的鲜血，没有人能够洗干净她手上的这些脏污。语气徒有其劳去洗刷这些已经干涸的鲜血，不如再在上面浇灌一层，让它看起来更加鲜艳诱人。

沐槿霖带着陆栀凝进入黑沼的时候，这里已经被漫天的魔气笼罩，黑压压的气体及其沉重，漂浮在地面上，随着水汽慢慢蒸腾。

“阿凝，你且小心，”沐槿霖握紧了她手，脸色十分凝重：“这里妖气很重，千万小心不要中了招。”

“放心吧，我早就百毒不侵了，”陆栀凝到底是凡人身躯，她一进去黑沼之后脸色就变了，总觉得心神不宁不说，还总感觉有无数鬼魅在她耳边嗤笑一样。她知道这些都是这里的黑气造成的，所以一早就戒备好了。

两人所处的地方还是黑沼的外围，外面看这里黑漆漆的一片，进里面来看才发现这里其实别有洞天——这里是一个连环溶洞，到处都是大大小小的溶洞，大的深不见底，小的只能放下拳头。

抛开这里的危险不说，陆栀凝觉得这里真的很漂亮，各色的钟乳石倒立在石壁上，长长短短，参差不齐，十分好看。

除了满地的尸骨。

地上本就因为溶洞的缘故而崎岖不平，密密麻麻的尸骨铺在上面，更让整个地面变得阴森可怕起来，陆栀凝提起衣裙，脚步楞在半空中许久也没有找到一个落脚点。

“造孽！”白骨堆积如此，只怕秦紫鸢是将整个天启门派都杀了，说不定都还达不到这个高度。

一想到秦紫鸢、敖语葵几人造了这么多杀孽，却还能好好活着，而沐槿霖就因为坏了人间的气运，就要被罚天雷，他那背上被天雷劈中的伤疤至今没有消失，陆栀凝就觉得心有不忿：凭什么罪恶的人得不到惩罚，好人却要承受这么多责难？

沐槿霖似乎是感觉到了她心中的不甘和委屈，他伸手将她揽进怀里，轻柔说道：“不是不报，只是时候没有到罢了，她们种下了因，就算拉进我们两人，将来承受恶果的时候，一样也和我们没有沾惹。”

陆栀凝叹了一口气，没有接话，沐槿霖用业火开路，很快便将一条干干净净的路开辟出来，两人进入这里面后就无法再用瞬移了，只能一步步走进去。

走到中途时，陆栀凝忽然想起了自己的疑惑，“那天在凤族那个老者说的话，我思来想去，总觉得破洞百出，你有没有怀疑过他说的可能有些不实？”

沐槿霖摇头，又道：“我没有怀疑过他，从一开始我就知道他说的有的事情不太对。”

“怎么说？”

“秦紫鸢是我母亲的亲妹妹不错，她们两个从小一起长大，感情非同小可，如果不是因为什么天大的事情，她们不会反目成仇，更不会变成不死不休的局面，但这件事情到底是什么，后来的凤族人大多不知道了，流传下来的故事里，也都有老一辈添油加醋的水分在。”

那天从凤族离开之后他想要去找秦紫鸢，其目的就是想要知道到底是什么事情才导致昔年血脉相连的姐妹变成这个样子，可惜那时候秦紫鸢已经跑了，他后来又暗中找了其他年老的族人询问，所得到的结果大都相差无几，细节方面的东西却各有说法，这也更坚定了他的想法。

“除了这个，我始终怀疑当年的祭司……”陆栀凝还没说完，忽然感觉到一阵地动山摇，他们所处的整个溶洞都在震动，不少的钟乳石已经掉落地上，那场面竟有爆裂山体之势。

两人已经进入溶洞之中，匆忙间要退出已是不可能，陆栀凝下意识地想要帮沐槿霖挡住他背后掉落的石头，下一刻一双巨大的翅膀先将她牢牢笼罩在里面。

“你……”她看着石头砸在沐槿霖的翅膀上面，虽然他面无表情，但是她知道不管是谁被这么大的石头砸中，都不可能不疼。

“嘘——”沐槿霖一根手指头放在她的嘴唇之上，“我愿为你挡住风雨，护你一世安稳。”

如此危急时刻还有心情谈情说爱，陆栀凝一时不知道该怎么说他，两人正愁该继续进去还是先出去在外面等着秦紫鸢，没一会儿的时间里，秦紫鸢却忽然出现了。

这是两人第一次见到秦紫鸢的本尊，但看到真实容貌的瞬间，不止是陆栀凝，连沐槿霖都一丝怀疑——传言秦紫鸢是一个绝世美人，生得冰清玉洁；可此刻面前的人却是高高的颧骨，脸上没什么血肉，更是顶着一张魔化的脸，难看至极。

秦紫鸢带着狰狞的笑声传遍了整个山洞，“既然来了，不如就先喂喂我这新成的功法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