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人家住大马屯，与张天一的探花村仅一树之隔，探花村的最南边长了一排杨柳树，过了杨柳树就是大马屯，大马屯张天一太熟了，小时穿着开裆裤大夜里的去那看了好几场露天电影呢，当时探花村的男孩子们长得帅，大马屯的女孩子们长得漂亮，所以两个屯子的青年人谈恋爱的成婚的特别普遍。

可惜张天一没那个福分，因为他那时傻，不傻时就离开探花村了，所以大马屯的记忆与他渐行渐远。

这个女人叫马虹，也许跟张天一还是亲戚，但张天一没见过她，她也没见过张天一，没想到在这几百里之外的省会遇见了。

当女人说自己是大马屯人，当张天一瞅着她楚楚可爱可怜的模样时，他的心既疼又欣慰，疼的是老乡在他乡受到这样大罪，欣慰的是自己能救起老乡，能做一下这个女人守护者。

女人说话声音很低，但见到张天一后，似乎有什么话都想跟他说。

她说她二十二岁就嫁人了，爸妈都是种地的农民，夫家也是种地的农民，当时她就看上了小伙子老实能干且爱看书爱写个字，当时求娶的人很多，可她就看上这伙子了，也许是命中注定，结婚后两人一直幸福美满，一起下地干活，一起过着勤俭节约的日子。

直到邻居家的跟他们年令差不多的男人上城里后挣着钱了，之后就盖上了全村唯一的二层楼，小伙子才恋恋不舍地说：“我也上城吧。”

这一上就一直上到现在，老公跟着邻居家男人干，那个男人现在是包工头，老公做泥水匠，老公一年里只有冬天才能回家，邻家男人却有时间就回来，不但回来，还给马虹买好吃的，好穿的，还帮马虹干活，马虹明白他的心思，因为，他说在城里啥都好，就是想女人，这话说的时候是他帮马虹在地里收秋的时候，那玉米地成片成片的，在地头时，两人还能看到三三二二的人，割到地中间时，就一个人影也看不到了，静得只能听到刀在苞米杆上的咔咔声，细听的话，还能听到这个男人不均匀的呼吸声。

其实象他们这种互帮互助在农村很普遍，只要家里男人上城里打工没时间回来的女人都能找到个男人帮自己家收秋，所以他们在地里咔咔的谁也说不出来啥，可听到男人说城里啥都好，女人也好，可是只能干瞅着，哪有城里女人相中农村人的，憋得实在难受，都是青壮年，火力旺的时候，女人心就怦怦乱跳了。

其实她自己又何尝不是呢？她曾好几次暗示老公，她在家里待着没意思，也想上城干活，老公总是说上那里干啥？那里不是农村女人待的地方，特别不是农村漂亮女人待的地方，所以她只能哀叹着数着一天又一天，一夜又一夜，她年轻的躯体内总是被那本能的力量鼓动着，催她腰扭起来，催她眼迷离起来，催她脸红心跳起来，她总能做到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总是在水快到绝堤时，老公就回来了，回来后，她就腻着老公，让他三天三夜不下炕，陪她玩。

本来那股力量都被这农忙给忙下去了，偏偏这个老爷们对自己那样好，不但对她好，对她老公也好，他说他给他老公开的工资比别的人每天都能多出十多元，更叫她受不了的是，他的身体壮得象个公牛，他的声音粗得象树叶沙沙响，他的那小嗑唠得总是搔到她心坎深处，这些她都还勉强对付得了，当他说，城里的老爷们实在受不了时就花钱上那脏地方发泄时，她真的受不了了，她问他，我老公也去吗？他摇头说不知道，只知道他夜里一整就没影了，她就问他，你咋不去那脏地方野去呢？他说他心里谁也装不下，她就笑着说：“真羡慕你家嫂子，有你这样好老公。”

他的脸就顿时变做猪肝色，闷声闷气地说：“人家心思你真不懂还是假不懂啊？”那眼神哀怨得很，那泪水哗地就落了满地，那苞米杆让他割得比啥都响。

女人受不了，真的受不了，她的本能的力量太强大了，强大到她无法自抑，她浑身颤抖起来。

女人介绍这些的时候，介绍得很细，不知她是什么心理，是在回味？还是在诅咒？张天一弄不明白，但他能弄明白这个女人心思很细密，情感很充沛，不只是他，任何一个男人听她这样娓娓道来都会受不了，都会被整得硬撅撅，张天一就硬了，在裤子前面支起了帐篷。女人眼睛很尖，但轻瞟了一下并未有什么表示，正欲接下来继续说，两个穿白大褂，头上戴着白帽的医生推着一个小车进来了，穿白大褂的示意张天一跟他们一起把女人抬到小车里，马虹躺在小车里，小车载着她向手术室去了，她的眼睛一直追随着他，张天一知道这个女人把自己算指上了。二个多小时后，手术就做完了，一个戴眼镜的穿白大褂的出来跟张天一说手术很成功，不会有什么后遗症，叫他不必担心，这个人是此次手术的主治医师，张天一在手术前给他塞了一个大大的红包，够他们几个人分。

张天一点点头，对他说：“谢谢你了，以后还少不了麻烦你。”

这个戴眼镜的急忙说：“那是必须的。”之后，这个人神秘兮兮地在他耳边说：“你好狠啊，把老婆整那样。”

张天一脸沉下来，瞪了他一眼道：“别说没用的了。”

刚做过手术的马虹脸白得一点血色都没有，眼睛紧紧地闭着，腰躬得象一张弓，腿屈着紧紧地夹着，望去可怜得很。

张天一心痛得很，他辞去了推车的白大褂，亲自缓缓地把她推到病房，入病房后，他又小心谨慎地把她抬到床上，女人躺到床上后依旧紧闭着眼，神情淡漠得很。

张天一轻轻地呼唤了一声，她这才慢慢睁开眼，扫了一眼他，又把脸转过一边去，手放在肚子上轻轻地揉着。张天一拿过一张椅子放在床边，他坐了上去，并没说话，盯着她转过脸去后在他眼前呈现的棕黄色的马尾辫，他觉得这个女人是个爱美的，爱俏的女人，是个好女人，在他眼中，没有坏女人。

也许是张天一的耐心感动了她，她又悄无声地把脸转过来，这下两人的视线碰在一起，她的眼神一点光采也没有，有气无力，她终于又开口说话了。

“请问你贵姓？”

“我不告诉你了吗？我叫张天一，家在探花村，咱俩是老乡。”

“哦，我给忘了，我现在记性可差了，我想问你，你干吗要救我啊？还不如让我死了。”

“年轻的，为什么要这样说呢？”

“不这样说还咋说呢？我是个天下最大的傻瓜，我对不起我老公。”

“到底是怎么回事？”

“说了你能怎样？只能满足你的好奇心而已。”女人明显对张天一还没有全部信任，因此话里面还有些不客气。

“对，我确实挺好奇，我好奇的是这些大夫为啥说你是我的女人，为啥说我给你整成这样。”张天一语气也重了起来，他觉得马虹伤了他。

“活该，谁让你救我了，我还不想让你救我呢，活着比死了难过。”女人说着嘤嘤地又哭起来，一边哭着，小腹一耸一耸地收缩起来。

张天一怕她激动大劲动了刀口，就没有再说话，只是眼神温柔地脉脉含情地看着她，那眼神就象春天的阳光，女人的心潮似乎被这种眼神给熨平了，哭声渐弱了。

张天一从病床旁的小桌上的纸抽里扯出几张卫生纸不停地揩拭着她的眼，口里轻声说：“相信我，我不会放下你不管的。”

女人的情绪好象又不平起来，她叹了口气，说：“说的轻松，你们这些进了城的男人没有一个好人，我不会再相信你们了。”

张天一没有再追问下去，他知道这时女人最好静养，不能让她受太大的刺激，于是起身说道：“你在这好好养着，等会护士会来给你打点滴，钱你不用担心，我都付完了，我到外面给你买点补品，你啥也别想，你的任务就是给我把伤养好。”张天一说这些话时的口气既象商量又象命令，他告诉自己，这件事他管定了，不管他是谁，谁对不起了她，他都不会客气，他不允许他的老乡在外面受欺负。

不一会，一大堆补血品就买回来了，在大枣滋补晶，有补血颗粒，有鸡汤，有各种糕点。

此时的马虹正睁着眼等着他，滴管里正流着药液一点一点地注射进她的身体，看到他来后，她才闭上眼，昏昏地睡去了，在他面前，她睡得很实，这让张天一很知足，说明女人现在起码不再提防他了。

张天一一直在病房里，她的身边一个人都没有，他要是走了，这个病房里就只有她了，他不忍心这样做。

可是他还有许多事需要做啊，这期间，张嫣红给他打电话请示，文化局长也来电话了，兴奋地告诉他，钱市长同意他那个大夫朋友来了，高霞也给他打电话，说妈妈看道德经看入迷了，总是拉着她给她讲，可她的心里现在啥也没有，连张天一都没有，只有她肚里的孩子，她调皮地问他是不是吃醋了？

张天一自忖道：“我虽然受了种种打击，可我毕竟比她们好多了，有人关心我，有人需要我，可她们呢？她们卧在冰雪地里也没人管，如果不是遇见我，她不是要被冻死吗？这么个如花似玉的美人不就与我们阴阳两隔了吗？”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了，外面依然是洁白的世界，起风了，风扬起满天的飞雪，呼呼地打在门窗上，时令已进入严冬了，赵秀梅那也不知咋样了？自从离开她后，他们就再也没通电话，因为她告诉他，不用打电话，只要心里有的话就来看她，请他放一百个心，她宁为玉碎不为瓦全，任何人也别想得到她的心和身，她永远为他留着。

他坐在温暖如春的病房里，呼吸着隐隐的药香，听着马虹均匀的呼吸声，思绪万千，横亘在他心里的一直是这样几句话：“有那么多好人对我好，我为什么就不能结结实实的地回报她们呢？有那么多人对我不好，我为什么就不能狠狠地回击呢？叫他们再也不再祸害人呢？”

护士来过几次后，一天的点滴就结束了，他终于可以合一下眼，终于可以放松一下了，他趴在她的床边放心大胆地睡去了。

等他迷糊地醒来时，见马虹正笑吟吟地看着她，目光里满是柔情，她笑着说：“你都打呼噜了。”

张天一不好意思地揉了揉眼，打了个哈欠，说：“好点了吧？”

女人满意地点点头，她羞赧地说：“我有点饿了。”

张天一立即给她取来鸡汤，取来各种好吃的，看鸡汤有点凉了，他拎起鸡汤锅就向外面走，迎面碰到一个壮如牛的男子，满脸胡子，他凶神恶煞地扭住张天一的胳膊，问马虹是不是在病房里？

没等张天一说话，这个男子拽着他就往屋里进。

由于动作太大，鸡汤锅被弄翻，鸡汤溅了两个人一身。

不知为什么，张天一就料定他是那个在玉米地里向马虹示爱的男子，他就料定这个男子不会是什么好饼，于是就在门口处猛地一个直拳打过去，正好打在这个男子的嘴巴上，鲜血马上就流了出来。

他返身就与张天一撕扯到一块，病床上传来了马虹的惊叫声和呼喊声。（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