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拉着张姗姗就说往厨房走，徐庆友说：“我给你买了礼物，你不看看呀？”

江北橘说：“这可真是日头从西边出来了，你回家还买礼物啦？”

徐庆友抱着礼盒走到江北橘跟前，说：“来拆开看看。”

江北橘看那盒子上绑着花花绿绿的蝴蝶结，伸手就去扯：“拆就拆！小子买给我的，我还不能拆了呀！”

拆了蝴蝶结，又拆纸箱子，心里还思谋着：现在的小孩都不是那实惠的，也买不了什么用得上的好东西，可不管好赖，她都得给庆友一个脸，得夸个好。想着，纸箱子打开了，一只墨绿的大青蛙“咕呱”的叫着跳了出来。江北橘被惊吓得往后仰了一下，喊：“老天爷呀！”

徐庆友拍着巴掌“哈哈”大笑。

江北橘稳住神，再看那青蛙，已经缩回了盒子里。知道是个搞怪的玩具，一把扔到了沙发里。说：“这就是你给你妈买的礼物？”

她着实生气，甚至还有点伤心。她沉着脸说：“你都什么年纪啦，还这么不正经！”

徐庆友撇了下嘴：“闹着玩儿呢，你真开不得玩笑。”

张姗姗说：“阿姨你别生气呀，庆友就是小孩子脾气，那是他自己玩儿的，我们真给你挑了礼物呢！”

她飞快的打开自己的包，掏出了一个首饰盒：“阿姨你可别嫌弃，我挑了好长时间呢！”

江北橘把首饰盒打开，看见了一条黄金项链，链子不粗不细，底下吊着一只奔腾跳跃的飞马。

张姗姗说：“我听庆友说了，阿姨属马，才买了这个。”

徐庆友说：“你这就是瞎买，我妈不喜欢戴些乱七八糟的。”

江北橘骂他：“谁说我不喜欢啦？我就不兴赶赶时髦戴个金呀银呀的？我就只配粗手粗脚的给你们当老妈子？”她怜惜得把金链子从头到尾细细摩挲了一遍，又依依不舍的把链子递到了张姗姗手里。她说：“闺女，你的心思阿姨领了，这链子我不能要。”

张姗姗说：“怎么不能要啦？你刚才还说喜欢呢，来我给你戴上！”

江北橘心下说：我真戴了这链子，不等于认下了你这个媳妇啦？不等于把我庆友卖啦？她两只手一并按着张姗姗的手：“闺女，阿姨真不能要。你说我平时也不出个门，我戴这个干嘛呀，阿姨也不是个细详的人，万一戴丢了多心疼呀！好闺女，你替阿姨戴着，就当阿姨戴了！”

张姗姗拿眼神向徐庆友求助。徐庆友一把把项链抓到自己手里：“行了你俩拉拉扯扯的，我戴着！”

江北橘恼着脸说：“你没看见这是娘们的款式呀？”

徐庆友说：“我就不会融了再打个别的款？你操的什么心呀！赶紧包饺子去吧！”

江北橘不言声了，拉着张姗姗往厨房走。她心想：肉烂到锅里去了。她庆友是个手松的，平时可没少给闺女们花钱，收她一条项链，还不是应当应分。

年三十上午，时长远开车拉着他妈往徐胜男那儿赶。

他妈陈书玉穿着个枣红的羽绒服，头发染成了棕黄色，烫着几个小卷。她拿着个小圆镜子上上下下把自己端详了一遍，问时长远：“我这头发不丑吧？”

时长远说：“不丑！”

陈书玉又说：“我这羽绒服不丑吧？”

时长远说：“好着呢！”

陈书玉心满意足的把镜子收了，幽幽的叹了口气：“按说你这女朋友，是配不上咱们家的。你爸在那会，是检察院的一把手。你妈我也是个有编制的，重点高中退休的老师。你女朋友那家庭呢？纯庄稼户！爸妈没文化也就算了，还有个不学好的弟弟。现在这城市里头都是剩女，多少大闺女找不着对象嫁不出去呀，你要是有心再找，还不是可着劲儿的挑！”

时长远沉默了一会，说：“胜男挺优秀的。”

陈书玉说：“她优秀，你也不差呀！我也不是说现在就让你们分手呢！我是说她得端正自己这个思想态度，她要是真听着她妈的，这婚可就结不成了，她得当一辈子老闺女！”

时长远说：“胜男不会听她妈的，我俩一条心着呢！”

陈书玉不说话了，又举着小圆镜子擦口红。

正晌午，两人到了徐胜男的公寓门口。时长远动手敲门，陈书玉把头发从后头拨弄到了前头。

徐胜男正在屋里睡得昏沉，迷糊中听见了敲门声，嫌被扰了清净，扯着嗓子喊：“家里没人！”喊完把被子一拉，蒙上了脑袋。

陈书玉皱了一下眉头，眉骨和描画出来的假眉毛分了家：“没人还能说话？这是什么怪脾气呀！”

时长远脸上见了几分恼气：“胜男，是我，你开门呀。”

徐胜男终于醒了，可身子迟钝着，不愿意动弹。

时长远的声音拔高了几度，带着明显的气性：“胜男！开开门！”

徐胜男一咬牙，从床上翻下来，手忙脚乱的抓了一件裙子套在身上，拖着鞋去开门。

一时间，她心里恨极了时长远，恨他惹出一场事端把她家里闹得鸡飞狗跳，恨他自作多情扰她清净。她决意趁着心里这股子火气和恨意对时长远说分手。

门一开，看见了沉着脸的时长远，看见了皱着眉头的陈书玉。

徐胜男愣了一下，脸上却立时笑出了朵花儿：“阿姨你怎么来了？阿姨快进来快进来！”

陈书玉立在门口没动，冷着脸把徐胜男从头到脚打量了一遍，徐胜男也随着她的目光把自己从头到脚打量了一遍，脸立时红成了一块布：她把裙子穿反了。

她红着脸往屋里跑，说：“阿姨，我先换下衣服。”

陈书玉跟着她进了屋。稳稳当当的立在了她的床脚边。时长远也跟着进了屋，提着大包小包进了厨房。

她看了陈书玉一眼。陈书玉说：“你换吧，还避讳我呀？”

徐胜男羞臊着，也不好意思开口赶她，咬着牙把身上的裙子脱了。裙子一脱，里面光溜溜的只剩下一条内裤。

她感受到陈书玉的眼光毫不避讳的盯在她身上。她屈辱的拿衣服遮挡了一下，心急火燎的穿好内衣，又重新把裙子套上。

衣服穿好，脸烫的像在发烧，分不清是羞是恼。

陈书玉盯着她，像盯着自己班上犯了错误的学生：“你这孩子，睡到了现在才起床呀？”

徐胜男撒了个谎，想息事宁人：“昨天公司有点工作，加了会班，睡晚了。”

陈书玉笑了：“你还不如我的学生会撒谎，大年三十，什么单位还让人加班呀？那不成周扒皮了？”

徐胜男不说话了，觉得陈书玉咄咄逼人，心里又添了几分恼恨。

时长远在厨房喊她：“胜男，你来帮下忙！”

徐胜男心下一宽，觉得时长远喊她喊的还真是时候：“阿姨你坐着，我去厨房看看。”

陈书玉赦了她自由：“去吧。”

时长远在操作台上摆了一溜的菜和肉。见徐胜男进来，说：“妈还没吃饭呢，你先洗菜，咱俩给妈做顿饭。”

徐胜男压着嗓子也压着火气，说：“你们怎么来了？”

时长远也压着嗓子：“昨天我给你打电话，让你去我那儿过年，你不肯。我妈说不能让你一个女孩家自己过年，你不肯去我家，她就来找你。”

他又说：“我妈买的年货都拿你这儿来了，有鱼有肉，我都给你放冰箱里去了。”

徐胜男恼着脸说：“我不要！”这两个不速之客扰了她的清净，让她在自己家还要拘谨着不自在着过年，还像是给了她什么恩惠一样。

时长远哄她：“你就在厨房呆着，别下手，饭菜好了，我说都是你做的。”

陈书玉从厨房门口探进来一个脑袋：“你们再唠叨天可就黑啦！”

徐胜男吓了一跳，一把抓了操作台上的蒜薹在水龙头下冲洗。

饭菜很快被端上桌，陈书玉坐着徐胜男家里唯一的沙发，徐胜男和时长远坐着两个超市里买东西送的折叠板凳。

徐胜男饿的狠了，扎着脑袋吃饭。陈书玉不动筷子，居高临下的看着徐胜男，看了一会儿，忽然开口：“孩子，你妈说的买房那事儿，你怎么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