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一推开门，浓烈的味道就把楚子航呛了一个跟头。
入目是遍地的瓶瓶罐罐，还有或完整或残破的花花草草。
是中药。
“这些东西是……”
彼得走在前面，把地上的瓶瓶罐罐小心翼翼抱起来放到一边，清理出一条通道。
放下东西后彼得转过身来，抓了抓后脑勺，有些不好意思：“这是药，因为本·叔叔总是在布来恩医生那里买药，花了好多钱，所以我就偷看了布来恩医生的药方，想着试试看自己能不能做出一样的药。”
不过结果是显而易见的。
先不说彼得小小年纪有没有足够的知识，单是从设备和工艺方面，那个所谓的布来恩医生就已经把彼得摁在地上摩擦了。
更不用说，小彼得偷看的药方还不一定是完整的。
毕竟那个药丸是灵魂顾北鉴定过的，主要成分是人血和龙血，至于其他成分，楚子航并不清楚，但是这不耽误他对药丸的形成做出一定程度的理解。
是的，当他和凯撒推测出犯人通过控制龙血制造死侍，又联想到了叶胜带回来的药丸，就对药丸的形成有了猜测。
这个药丸，极有可能是言灵的产物。
小彼得是怎么也不可能做出来的。
事实也正如他猜测的一样。
说到这里小彼得有些失落：“可惜我用攒下来的钱买来的材料已经快要用完了，可是到现在都没有研究出来具体的配方，而且这些东西混合起来根本就没有什么效果，我总感觉好像少了点什么，但是却找不到缺失的部分。”
听到这里，楚子航低头看了看瘦瘦小小的彼得，有些不可思议。
他是有顾北的消息，才知道药丸的成分中有龙血和人血的，但是小彼得只是一个孩子，一个中学生，在独立的研究中察觉到了药物中的缺失，这本身就是一种天赋。
至少楚子航不敢说自己可以做到，他的天赋是很好，但是这主要体现在学习方面，而不是研究和创造。
每个人都是独立的，天赋也都是不同的，或许彼得在科研方面有得天独厚的才华。
想到这里，楚子航也对身旁这个小东西刮目相看，心里想着之后要不尝试着把彼得介绍给顾北。
哪都通的北美分部草创，芬格尔独木难支，一定需要大量的人才。
要是顾北知道了彼得的才能，一定会将他收入麾下的。
而且，就算抛开哪都通不谈，单是这种创造力和研究才能，就足够让顾北破例收徒了。
以后这个孩子说不定还会管自己叫一声师叔呢。
他以后也会参与自己和夏弥的婚礼……
等等，想远了。
自从当初那一战击退奥丁，然后和夏弥互相暴露身份确定关系之后，楚子航整个人都放松了许多，不知道是不是跟顾北在一起混的时间长了，久而久之也染上畅享未来的习惯了。
收敛起思绪，看着房间内的布置，楚子航的好奇心得到了满足，正准备迈步离开，却突然看到了彼得床头柜上正立着一张相片。
相片上是一家三口，男的高大成熟英俊，女的优雅靓丽动人，小男孩被父母抱在怀里正睡的安稳。
不过这不是吸引楚子航的地方，照片上的重点在于……
“那个标志……”
——
“楚子航，你在想什么？”
夕阳最终还是被群山吞没，皎月挂起，夜色降临。
巷道中，凯撒靠在劳斯来斯上，问向站在一旁的楚子航：“刚才从帕克家里出来的时候你就心不在焉的，怎么了，有什么发现？”
楚子航摇了摇头，从口袋里掏出从本·帕克房间中搜出来的药瓶，丢给凯撒：“这是本·帕克吃的那种药，据说来源是曼哈顿西中城的一个叫布来顿的医生。”
凯撒接住药瓶：“哇哦，这可是重大突破啊，不过我说的可不是这个。”
黄金童点亮，日本神话中的妖怪在纽约的巷道中飞舞，这是凯撒的言灵·镰鼬，可以听到领域范围内的各种细小的声音，就算是心跳的频率变动也逃不出他的耳朵，而凯撒经常把这一招用作测谎。
“你隐瞒了什么，对吧。”
金色的目光落在楚子航身上：“有关……那个孩子的。”
巷道中寂静一片，镰鼬呼啸着发出人类听不到的笑声，给凯撒带来了风吹树叶的声音，蚂蚁爬行的声音，还有楚子航漏掉一拍的心跳声。
就算对于表情管理得再严格，也没有办法控制身体上的本能反应，楚子航也明白这一点，摇了摇头：“镰鼬这种言灵也未免有些太出格了，这真的是低序列的言灵吗？”
凯撒双手插在口袋里：“我可不想被言灵是君焰的人这么说啊，要说出格还是你的君焰更胜一筹吧。”
“谁知道呢。”
楚子航难得开了一个玩笑，然后表情认真起来：“那个孩子，彼得·帕克，他……”
“可能是一个混血种。”
凯撒原本是靠在车身上的，但听到楚子航的话，他勐地直起身子，甚至怀疑自己听错了。
但这是不可能的，他现在还开着言灵，镰鼬会诚实地带回领域内的所有声音，对于凯撒而言，在领域范围内就没有听错这个概念。
“你认真的？”
“我很认真……但我不能确定。”
凯撒稍微松了一口气：“不能确定是什么意思？”
“就是字面意思，我不能确定彼得到底是不是混血种。”
“那你刚才为什么又说他可能是混血种？”
“因为他的父母都是混血种。”
凯撒愣了一下，然后反应过来：“这不就是已经确定了吗！？”
“不对，等等……”
“你是怎么知道他父母是混血种的？”
楚子航掏出手机，调出一张照片递给凯撒。
正是彼得桌子上摆放的那一张，楚子航趁小彼得没注意拍了下来。
一家三口其乐融融的景象，但是男人和女人身上穿的衣服让凯撒知道楚子航说话的依据。
纯白的里衬，墨绿色的西装制服，还有左胸处用金丝勾勒出来的半朽的世界树。
这分明是卡塞尔学院的校服。
“居然还是卡塞尔的学生？为什么纽约执行局的资料里没有提到？”
楚子航摇了摇头：“这就要问执行局的人了。”
“不过不管怎么样，这件事先不要声张，等确定下来再上报也不急。”
话虽然这么说，但是楚子航想的可不是确定彼得的血统然后上报，而是想尽可能的拖延时间，等之后顾北把彼得纳入哪都通了，卡塞尔再想对彼得下手就没那么容易了。
而且说这话也是真心的，只不过不算谎话，钻了镰鼬的空子，也算是暂时把凯撒瞒过去了。
凯撒低着头：“如果彼得不是混血种还好，但他的父母都是混血种，只要彼得是亲生的，那么他就一定是混血种，不过现在彼得是不是混血种不重要，重要的是另外一个问题。”
凯撒看向楚子航：“本·帕克是不是混血种？”
“有关这个问题，我可以很明确地回答你，不是。”
一个清越的声音从巷道外传进来，巷子中的两人转头望去，看到一个少年缓缓踱步走来。
那副吊儿郎当的样子，让两人一下子就认出了来者。
“顾北。”
“你怎么在这？诺诺呢？”
顾北抓了抓头发：“诺诺还在盯着目标啦，我因为想调查一点事情，所以就过来一下，不过现在看来好像不用我去调查了。”
顾北看了看凯撒手上的药瓶。
凯撒也明白过来，那药最开始就是顾北从本·帕克的身上得到的，只要顾北不傻的话，肯定也想到了要调查药的来源。
但是他昨天夜里已经见过一次本·帕克了，而且据说还非常可疑地问了人家的名字，今天要是再跑到本·帕克面前偶遇，方面问他药的来源，那多少有点惹人怀疑了。
所以才会跑到家里来调查吗？
“不过你们两个还真是蛮会享受的，盯梢居然开劳斯来斯？不会太显眼了吗？”
不知道何时，顾北已经坐到了劳斯来斯的驾驶座上，摆弄着方向盘和各种按键。
凯撒和楚子航都没有说话，顾北这才想起来，这是两个大手子啊，凭这两位的财力，别说一辆劳斯来斯了，就算把劳斯来斯公司买下来那也不是很难……
好吧，对于楚子航的继父，顾北的干爹鹿天铭老大来说或许有点难度。
但随手买辆劳斯来斯还是绰绰有余的。
顾北多余那一问。
靠在劳斯来斯的真皮座椅上，顾北道：“所以，刚才你们说的有关「本·帕克是混血种」的问题，能和我好好聊一聊吗？”
——
一番讨论之后，顾北这才明白了事情的来龙去脉。
“所以，问题出在本·帕克，彼得·帕克，还有理查德·帕克三个人中间吗？”
顾北整理着现在几人的情报：“本和理查德是兄弟，而彼得是理查德的儿子，现在理查德以及他的妻子两人的身份确定为混血种，因为他还有他的妻子，也就是彼得帕克的父母都曾经是卡塞尔的学生，也就是说这两人是有血统的。”
“理查德有血统，也就说明彼得·帕克必须有血统，除非他不是亲生的。”
“而理查德有血统，那他的父母也应该有血统，这样反推的话，本也应该有血统，这样才符合血统继承论。”
凯撒点了点头：“虽然听起来很乱，但确实如此。”
楚子航插嘴到：“这并不严谨，我们猜测理查德是混血种完全是因为那张照片上理查德穿着卡塞尔的衣服，但仅凭这个并不能肯定他就是有血统的，衣服这种东西是可以借的。”
“而且现在理查德已经死了，所以假如我们要验证理查德的血统，就要确定彼得的血统。”
凯撒补充道：“而如果确定彼得是混血种，那么本·帕克不是混血种这一点就是最大的疑点。”
顾北挑了挑眉：“所以你是在质疑我的判断喽？”
凯撒摊了摊手：“我只相信证据。”
顾北道：“那本就不能是被收养的吗？这样的话，即便理查德和彼得都是混血种，和本也没有什么关系。”
楚子航摇头反驳道：“理查德和本的血缘是母庸置疑的，他们是双胞胎，医院里可以调查到两人的生产记录，如果说这三人里一定有一个和这一家人没有血缘关系的话，那彼得的可能性会更大……而且这里还有一个疑点。”
“为什么执行局里的资料中没有理查德夫妇的相关资料？”
顾北抓了抓头发：“现在是纠结那种事情的时候吗？”
凯撒道：“其实这个问题还蛮重要的，因为他们是混血种夫妇。”
这一句话提醒了顾北，混血种夫妇，尤其是卡塞尔学院毕业的混血种，在结婚前都要向学院递交申请，这个申请一般很容易就会通过，可一旦婚姻双方的血统有任意一方超过了A级，那就有可能不被允许结合，就算在一起了，也不会被允许孕育子嗣。
可是在执行局的记录里却没有理查德夫妇，也没有彼得的详细资料……
确实奇怪。
但是现在更重要的是本·帕克到底是不是混血种的问题。
顾北敢拿自己的鼻子保证，六库仙贼不会出错，而且他还近身取走了本的血样进行分析，如果本·是混血种的话，那根本就不可能躲过顾北的检查。
不对……
顾北突然想起来，确实存在一种可能。
那就是理查德确实是混血种，本·帕克也确实是普通人，他们两个也确实是亲兄弟。
这种可能性并不是没有。
「单一继承法则」。
这还是顾北前些时间从花易逝那里打听陈家秘闻的时候，才知道的一条混血种血统继承的规则。
同一对混血种父母生下来的两个孩子，生下来的双胞胎或者多胞胎，只有其中之一才能够继承龙血。
而剩下的一个乃至多个，大多数都无法继承龙血。
就算继承到了龙血，也不过是多一种基因而已，潜藏的龙血并不会给宿体任何强化，这种混血种大都会向普通人一样浑浑噩噩一生。
当然，这种概率是不固定的，大部分人会因为「单一继承法则」的原因，连龙血都继承不到。
刚才，楚子航是不是说理查德和本是双胞胎来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