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门的是个体形微胖的中年男人，看到周成他先是一愣，随后目光警觉地打量了一番，说道：

“你是其他地方过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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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成在快要冻僵的脸上堆起牵强的笑容：

“是的，我在空中看到这儿有亮光，就想过来看看。”

半开的门中流淌出的暖气让周成不自觉地往前靠了靠。男人浅皱着眉头，端量着瑟瑟发抖的周成。

“你是苏醒者？”男人问道。

周成点点头：

“是的，我想请问一下这附近有没有可以住宿的地方。”

男人的目光落到了周成手腕上的两个手环上，他犹豫了片刻之后拿开了挡在门后的手：

“你穿这么点，会冻死的，先进来吧。”

屋里布置让周成感觉很亲切，相比永恒之城里一尘不染的规整。这里虽然有些浅浅的杂乱，却更有生活的气息。

两个小孩正在客厅的茶几上玩着游戏棋，在他们手边栏里的零食和水果令周成不由自主地吞了一口唾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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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没吃饭吧？”男人好像看穿了周成的心思。

周成尴尬地笑着点了点头：

“走得急，还没来得及吃。”

男人向着里边厨房喊了一声：

“老婆，把菜热一热，来客人了。”

“又是米夏过来了吗？菜还没凉，来凑合吃吧。”里屋传来了一个女人的声音。

周成随着男人来到饭厅，餐桌旁的女人正端着两盘菜，看到周成也是一愣，又看向了男人。那女人面容虽不及永恒之城的女人们那般精致，却透着一股她们所没有的温柔和贤惠。

“苏醒者，转到我们这一块来了，都快冻僵了。”男人说道。

女人脸上又恢复了温和的笑容，放下了菜就离开了。食物散发的香味让周成更加饥饿难耐，他也顾不得那么多体面了，抓起碗筷狼吞虎咽地吃了起来。

男人坐在餐桌对面，看着周成吃得差不多了，扔过去了一支烟，自己也点上了一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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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叫吕特，这是我老婆。”他的声音很硬朗，仿佛与生俱来就是这样一般。

周成拿起烟，向端着烟灰缸走来的女人点头示意之后说道：

“我叫周成，实在不好意思，这么晚了还来打扰你们，感谢你们的款待。”

吕特摆了摆手，脸上依然保持着不冷不淡的表情：

“你是最近才苏醒的？”

“是的，还不到三个月。”周成回答道。

吕特脸上浮现出一丝疑惑：

“三个月？那可很少见啊，据我所知已经有至少三个世纪没有苏醒者了。”

周成解释道：

“我是因为受了电离辐射重伤进入封冻的，治疗过程很长，所以最近才苏醒。”

吕特又看向了周成手腕上的两个手环：

“你是从月球过来的？”

周成点点头:

“嗯，我是在进入大气层的时候看到了镇子的光亮。之前在永恒之城里也听朋友说过，城外也有聚居点，所以就想来看看。”

吕特冷哼了一声：

“哼！城里哪里还有什么所谓的朋友。”

就在气氛有些尴尬的时候，吕特的老婆说道：

“周成先生，也就是说您之前是住在城里的？”

周成尬笑着连连点头：

“对对对，我苏醒之后是住在城里的。今天接到邀请去了月球，返回的时候路过你们这儿，就想进来看看，结果我忘了这已经是冬天了。”

吕特和他老婆听完，满脸疑惑地相互看了一眼。连周成自己也觉得自己华语的逻辑有些混乱，本打算再解释一番。但吕特却似乎完全明白他想表达的含义：

“现在还能被允许去月球的人，可不简单呀。”

周成无奈地笑了笑：

“没什么大不了的，只是有些东西在封冻前放在月球了，现在去拿了回来。你看我这，不也是拿完东西就让人家立刻送回来了嘛。”

吕特一直不苟言笑的表情也终于有了一丝松动：

“看你穿成这个样子也不像是在月球上定居的，只有城里那帮一年到头都享受四季如春的人才会在这个季节穿这么点儿。”

周成憨笑着说道：

“是啊，要不是碰到你们，我可能这会已经冻死了。对了，镇上有旅馆吗？看样子我还得对付一夜。”

吕特的精神也放松了下来：

“咱们这儿几乎没有流动人口，也就没有旅馆。我这儿有多的屋子，你今晚先住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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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成本意是不想再打扰这善良的一家人，但自己确实暂时不想回到城里，也无处可去，也就只能客随主便了。

吕特带着周成来到小楼后边的一套矮房，虽然这里的设施和城里不能相比，但在这天寒地冻之下却已经是难得的温暖和整洁了。

“这些是我的衣服，你先凑合吧。这个天气，你穿这身根本没法出门。”吕特拿来了一套衣物放在床头。

“太麻烦你了，吕先生，真是不好意思。”周成连连道谢。

“叫我老吕就行了，我也就叫你老周了。房间里有热水，我看你也很疲惫了，洗个澡，好好休息，明天我带你到处转转。”吕特说完之后便离开了房间。

周成洗了澡，精神也恢复了不少。他在这间不算宽敞的小屋里转了转，砖砌的柱墙、木制的门窗、普通的白炽灯。这一切让他想起小时候在大院里生活的同时，也安心了不少。

他来到窗边的桌前，确认了窗外只有呼啸而过的寒风之后拿出了元帅给他的文件袋，纸质的袋子里是用真空袋裹着的三页纸。周成小心翼翼地取出了真空包装将纸拿了出来。

第一页纸上的内容和他之前在文汤留下的资料中找到的卷宗差不多，但多出了一些内容，有两条信息引起了周成的注意。

其中之一显示曹锐的被捕和死亡时间是在末日大战之后的第十八年，而他清晰地记得在末日大战之后第17年的卷宗上还见过曹锐的名字，但那时候他还是办案人。他很难想象在短短一年内，在那位极其睿智的老友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

而另一个信息更是让周成如坠冰窟，在被捕原因的一栏，分明写着“反叛”的字样，而死亡原因的一栏是“精神失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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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让周成脑子里嗡嗡作响，他完全无法把“反叛”“精神失常”“被捕”这些词语和他熟知的那位老友联系到一起，任何以常理而度之的思考都会让他陷入更绝望的困境。

百思难解之时，周成拿起了另外两张纸。其中一张纸上的两张照片上是曹锐拿着自己的身份信息，站在身高标尺前正面和侧面的照片。另一张纸上的照片，看起来拍摄的是一间监室。

再次看到老友那张布满疤痕的苍老脸庞时，周成感概万千。心中一阵哀伤的情绪翻涌，三个月前的离别竟然成了时空变换的诀别。

周成深吸了一口气，定了定神，仔细看着照片。曹锐那坚韧如刀的眼神不仅完全看不出所谓的“精神失常”，反而感觉他的目光几乎就要刺穿纸面要对他说点什么。这让周成想到了曹锐推测对手动机时经常都在念叨的一句话“他的目的是什么？”

“老曹，你到底想告诉我什么？”周成喃喃念叨。

忽然，他从照片上看到了些异样。在曹锐的手臂上有各种图形和字符的纹身，他非常清楚曹锐手臂上是没有纹身的，这些纹身只可能出现在他们分别以后纹上去的。

而当他看另一张照片时，发现了监室的墙壁上也有类似的字符和图案。这让他几乎可以肯定，曹锐是在试图向他传递什么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