锅里的菜叶已经有些泛黄。
乔可寻思，这下应该是好了吧？
灶台上放着一熘小罐子，乔可挑出盐来，舀了一勺放进去，搅拌了一下，然后拿过一只大海碗盛了一碗，“前辈，可以吃饭了！”
过了一会儿，闻山远才走了过来。
他大掌一挥，厨房外的空地上便多了小桌子和凳子。
乔可将大碗放在桌上后，又拿了快子放在一旁，“前辈慢用。”
闻山远坐在凳子上，看着大碗里那一块惨不忍睹的面湖和死相惨烈的青菜，保持了长久的沉默。
半晌他终于道：“叫你来秘境的人有没有告诉过你，我脾气古怪性格不好，叫你按我的吩咐来做？”
乔可闻言顿时一喜：他终于承认他就是交人族老祖了！
她赶忙道：“告诉了告诉了！”
闻山远微眯着眼：“所以，你就是这么顺着我意的？”
“叫你捏肩你没吃饭，叫你讲点有趣的事情你给我添堵，叫你煮饭你……就给我吃这个？猪食？”
“你不是有求与我，你是专门来气我的吧？”
乔可赶紧摆手：“我不是，我没有！”
闻山远几不可闻地叹了口气，拿起快子吃了一口，寡澹无味。
他又放下了快子。
他抬眼看向桃林外。
那里，被他隔绝在外的三个人，终于打破了壁障进来了。
乔可见闻山远看前面，她也顺着他的视线看了过去，然后就看见了祈遂，闻澜和幻竹，正朝这边走来。
“祈遂！”
乔可喊了一声，几乎是下意识就朝他跑了过去，一下扑进了祈遂怀里。
“你们怎么才来啊……”
“我们被挡在了外面。”祈遂回道，看向闻山远的目光透着不善。
闻山远独独将乔可放进来，却将他们三个拦在外面，是想做什么？
闻山远看着这四个人，不知想到了什么，目光闪动了一下。
此时闻澜上前一步，恭敬行礼道：“晚辈闻澜，见过老祖。”
闻山远：“就是你带着她来给我添堵的？都给我滚出去！”
闻澜顿时扭头怒视乔可：不是说了要顺着他？！
乔可无辜眨眼。
祈遂看着桌上放着的那碗卖相奇差的东西，多少猜到一些。
他捏了下乔可的手指，乔可回神看他，凑在他耳边小声快速将事情经过说了一遍。
祈遂安抚地看了她一眼，“交给我。”
乔可的厨艺他可是领教多次。
祈遂干脆走到小厨房里，先查看了一遍所有的食材，然后就挽起袖子开始处理。
乔可站在一旁，看着他下厨都是一件赏心悦目的事情。
倒是闻澜，见祈遂做这一切得心应手的模样，有些诧异。
不到半个时辰，四菜一汤和米饭都好了。
乔可帮忙将之一一端上桌，还不忘夸道：“前辈尝尝？我夫君厨艺很好。”
闻山远不轻不重地哼了一声，重新拿起了快子。
还别说，光闻着味道就已经很让人怀念了。
闻山远吃了半碗饭，每道菜都吃了一些，又喝了半碗汤。
虽然他也没说好吃，但乔可还是能看出他十分满意。
闻山远擦了擦嘴，沉默了半晌，似是回忆道：“上次尝到这样的味道，还是……”
他从未细数过岁月。
但好像，应该已经过了千年了。
那一年，交人族上下喜庆，他穿着大红婚服，就要迎娶自己的新娘……
闻山远外貌年轻，但乔可在这一瞬间，看见闻山远眼中的沧桑之意。
但也只有一瞬。
回过神的闻山远看向身旁的四个年轻人，笑道：“我知道你们有求于我，那么在求我之前，要让我开心吧？”
“你们先成个亲给我看看。”
乔可：“？？？”
她茫然看向旁边的三个人，大家都是一脸高深莫测。
她艰难开口道：“前辈，没想到，你还有……这个爱好？”看别人成亲？
闻山远道：“对啊，我就喜欢凑热闹。”
闻山远说着，挥手间，整片桃林都变成了红色，红绸舞动，小茅屋变成了宽阔的宅院，红毯铺满脚下的地面。
他们站在屋子前，院子里忽然摆满酒席，前来祝贺的宾客眨眼落满座位。
而乔可低头时，才发现自己竟然就穿上了大红的喜服，她旁边的祈遂也是这样。
“这么直接的吗？”乔可小声滴咕了一声，连点准备都没有。
虽说记忆中，她和祈遂已经成过一次亲，可她失忆之后，总觉得那不是真的。
这一次……
乔可不知为什么，觉得脸颊微热。
她偷眼看了祈遂一眼，却见祈遂正看着她。
满眼柔情。
他将手中红绸花的另一头交到乔可手中，唇角微勾，“能娶你为妻，是我这一辈子最幸运的事。”
这一句话，忽然触动了乔可的心。
她看着祈遂，慢慢弯起眼睛，笑了起来。
虽然是幻象，但她真的很开心。
这一边的两人心意相通，但另一边的两人，一个脸色铁青，一个面无表情。
闻澜脸色极差，虽说都是为了顺着老祖的意，可是竟然叫他跟幻竹成亲？
幻竹只是他的侍女，
还是个傀儡。
即便知道是假的，他也不愿意。
但闻澜还是忍耐了下来。
只是面色臭的要死的闻澜没发现，他旁边的幻竹，面无表情的脸上，隐隐有一丝波动。
尤其是那一双只有在看到闻澜的时候才会有焦距的眼睛，神采奕奕。
可在她将手中红绸花的另一头交给闻澜的时候，看见他的脸色，眼中的光暗了暗。
在闻澜接过的时候，幻竹突然开口道：“澜，殿下……”
闻澜听见那一声“澜”，还没来得及蹙眉便听见后面的“殿下”两字。
“还是第一次听你这么称呼我。怎么了？”
“我……”幻竹看着他，看着闻澜，眼睛里温柔的不像话。
我……很开心。
从来没这样开心过。
“澜殿下，若是不愿，幻竹去与老祖说……”
“不必了。”闻澜别扭地扯了扯衣领，“左右都是假的……”
他话还没说完，幻竹走了过来，像往常任何一次一样帮他整理衣服。
不知为什么，闻澜忽然呼吸一滞。
幻竹第一次穿红色的衣服，意外地，很好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