盖洛普轻呵一口气，吹散从陶杯中飘出的水汽。坐在中世纪风格的房间内，握着圆柱状的兽族风格陶杯，喝着奇怪的花茶，对于有着一个异界灵魂的人来说，怎么看就怎么怪异。

要是茶具是呈喇叭花状、带有茶碟的带握耳茶杯，红茶的茶汤配上方糖、炼奶和小汤勺，又或者是换成精致小巧的紫砂小茶碗和略带苦涩味的普洱茶，这样子就完美了。

怀着这样不切实际的想法，莱斯利男爵低头品尝着花茶，视线在会客厅其余四人身上来回扫过，人际关系一目了然。

那位经营俊骑家畜商行的普莉姆拉?布兰多?沙夫伦德的女孩，虽然热情周到的招呼他们，对盖洛普这位送上门的潜在顾客亦颇为重视，但这位黑发美人的目光更多地落在海伦身上，而且她脸上的表情就像是上辈子那些正值思春期的少女，盯着帅气男歌星时流着口水的花痴相。盖洛普有些恶意地想像，假如给普莉姆拉与海伦独处的机会，也许海伦已经被她扑倒了。

那个随侍在普莉姆拉身边的侍者则用充满敌意和嫉妒的目光射向海伦，连盖洛普都能感受到弥漫在空气中的杀意，要是眼神能杀人，那位使他主人神魂颠倒的“情敌”起码被凌迟了十个来回。

成为两个目光的焦点，海伦倒是颇为困窘，双手捧着陶杯，低头喝茶，只有需要发言的时候才抬起脸简短地说上几句。

奥莉亚丝和普莉姆拉叽叽喳喳的交谈着，没一会便把事情交待完毕，随后普莉姆拉朝盖洛普投来了询问的目光：“男爵大人，现在就去看看吗？”

“当然，有劳指引带路。”盖洛普放下陶杯，从皮沙发站起身。

走出了商行的大楼，沿着一道两丈宽的泥道走了四五分钟，便来到牧场边缘。用矮灌木裁种、以木板加以固定的围栏，将牧场分隔成十几个区域，每一个区域各有一种大型动物在内走动——不仅有伍芙尔族特有的大角羊，还有很多盖洛普和海伦从未见过的动物。

例如两只就在他们不远处照看着巢穴的巨鸟，雌鸟趴在特意筑高的巢堆上孵着身下的鸟蛋，雄鸟则站在几尺开外警惕的四处张望。巨鸟目测超过八尺高，很像体形放大后的鸵鸟，羽毛深红似血，但屁股处的大簇绒毛则是锭蓝色。喙长达半尺，又弯又大，一双爪子牢牢地抓进地里，一看就知道它不是善类。

“那是恐鸟，从莱茵族进口的大鸟，从幼鸟到成熟只需四年，奔跑速度超越战狼，就是耐力不太好。”普莉姆拉介绍道，“它们非常凶猛，饲料一般是活生生的兔子和火鸡。”

就像要故意验证商行主人的一样，围栏另一头正有几个饲养员把手伸进木笼，把木笼内的几只兔子抛进围栏内。这一下子，仿佛在牧场区敲响了无声的开饭铃，附近十几只恐鸟立刻朝围栏冲来。而被抛进围栏内的兔子也不是束手就擒的弱者，一个翻身打挺就拔腿飞奔，身后扬起一阵飞尘，可是兔子刚跑出三丈远，就被一只大爪按趴在地——超过十二丈的距离，恐鸟转息便至，随后弯下巨喙咬住兔子的上半身，头颅往上一扬，在肉体撕碎的钝响中带起一阵刺眼的血红。

“呃，我已经见识到它们的凶猛了。”盖洛普错愕地笑了笑，假如换踏雪上去也能做出类似的场景，但要追上一阵子，“它们能干什么？”

“莱茵族把它们作当驮畜和座骑使用，他们的骑兵就是骑在恐鸟背上挥舞长柄战斧的。”回答的人是海伦。

普莉姆拉点点头：“啊，就是这样，海伦大人您真是博学。”

盖洛普不理会那位又一次花痴上脑的少女，把脸转向海伦：“你是怎么知道的？过去可不见你说过啊。还有，这么凶猛还当座骑来用不是很危险么？”当座骑用的动物，前一任的盖洛普一辈子只见过战狼、大角羊和灰鳞鸟，而现任的盖洛普虽不敢说已经把乌托邦图书馆里那本《国家地理年代图鉴》看得烂熟，但至少属于伍芙尔族的那一分卷给翻到书页起毛边了，压根就没提过这种并非产自维希帝国境内的物种。

“盖洛普，你已经是一位男爵了，我族过去的历史应该记住，莱茵族可是我族的死敌。‘伟大而失败的征服战争’中，就是他们和泰格族联手打败了我们，极光女帝爱芬蕾雅亦在那场战争与莱茵族的战争首领魅提同归于尽。”海伦杏眉微皱，如同困惑着盖洛普为什么会有这种想法，“说到凶猛，你的踏雪和我的灰风都很凶猛啊。”

“抱歉，等以后闲下来了，我就会去看相关的书籍，现在想着怎样建设领地的事快搞到我焦头烂额了。”盖洛普打起哈哈应付过去，“凶猛的座骑我暂时不需要，我要能够下田拉犁的，以及长得快，出肉比较多，适合养肥当肉畜吃掉的。”

“那些也有，请跟我来。”普莉姆拉朝南面的牧场区比划一下，众人再次迈动脚步。

体形如牛却头上无角，浑身披着蛇鳞一样的外皮的蛇皮兽；啃食岩石上生长的苔藓，长有六条腿，能够渡河过湖的巨头蜥；还有无角鹿、咆齿虎、羊驼等近十种从其他兽族进口的动物，盖洛普甚至见到了骆驼——这种动物来自人族世界最西面的洛曼斯共和国。让他略感失望的是，普莉姆拉的牧场里没有科莫多兽或者大象那类能够当移动堡垒使用的巨兽。

按照价格、照料难度和产肉率，盖洛普无可奈何地发现始终是大角羊的性价比最高。当即签下合约一口气要了两百头，同时把奥莉亚丝因为她突然求婚而被耽搁下的长期采购合约一并签好。见到盖洛普如此慷慨，普莉姆拉又是极力向他推荐那些被其他兽族当座骑使用的动物，只是被他态度坚定地婉言谢绝了。

尽管盖洛普因为没有需要而放弃采购更多的牲口，但不妨碍普莉姆拉从海伦那里拿到了大笔订单。海伦拿出一张加持了某种印记法术的羊皮纸交给普莉姆拉，就算是给那些成年又经过座骑训练的家畜付过订金，余款只要顺利将这些家畜运抵河湾城，就能拿着海伦签下的合约去找芙丝翠儿结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