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倒回到十几秒之前，眼看战狼就要与蛮夷骑兵撞到一块，战狼部队的指挥官吹响了狗哨，收到命令的战狼们顿时急停止步趴伏下来。几乎同一时间，“蝎尾狮排弩，放箭！”指挥战争机械的骑士高举的手臂挥下，八辆蝎尾狮排弩眨眼间将一共一百九十二支五尺长的重弩矢嗖嗖嗖尽数射出，乱雨狂风般对着冲杀过来的蛮夷骑兵扑去，把一切挡在飞行路线上的所有东西贯穿。

刹那间，蛮夷骑兵组成的洪潮顿时溅起大片大片的血色浪花，冲在前面的六腿豹骑兵立刻伤亡大半，几十个安然无恙的幸运儿，其他还活着的家伙不是躺在地上呻吟，就是挣扎着从尸体堆里爬起——后一种倒霉蛋是被同伴的尸体绊倒的。

继续向前冲的几十个幸运儿也马上被再度冲锋的战狼扑倒撕咬，还能手的寥寥无几，同等的体积又是正面交手的情况下，猫科动物总是打不过犬科动物，何况战狼比六腿豹要大上两圈，无须背负骑士作战，战狼更加灵巧敏捷，发挥出更强的实力。

见到豺狼人的骑兵沉沙折戟，小地精的毛驴骑兵吓得转身逃命，不过在逃命之余也没忘记一边逃一边旋身向后放箭，好阻挡战狼的追杀。可受到鲜血刺激的战狼在清理掉所有还活着的六腿豹骑兵后，又听见狗哨的声音在命令它们追杀残敌，随着头狼发出一声嚎叫，便顶着小地精的箭雨再次冲锋。

毛驴跑不过战狼，而且小地精骑手的准头本来就不太好，用的羽箭又是骨质箭簇，对披有专用板甲的战狼能造成多少杀伤可想而知。于是出现了这么一幕：四百多头战狼追杀的着两千多名毛驴骑兵并且不断将落在后面被陆续追上的毛驴扑倒杀死。

这时投石车完成装填，发射第二轮的弹药，而蛮夷一方位于第二梯的豺狼人方阵也开始冲锋。至于蝎尾狮排弩算是暂时退场，这种大杀伤威力惊人，可装填时间同样长得要死，一般两军野战交锋，能射上两轮已经是神一般的速度，由列莉娅和她的骑士们也没指望它们有一锤定音的效果。

当双方接近到九百尺的距离时，伍芙尔大阵内吹响两长一短的号声，弓弩兵纷纷朝天空斜斜的举起虎头弩，卡在箭槽内的弩矢早已蓄势待发，当号角声在战场上空消散，弩矢划破空气的呼啸与弓弦复位的崩响填补了空缺。数不清的弩矢在骑士团方阵中腾空而起，飞至天空最高处后，宛如暴雨一般往蛮夷身上洒落。而携带着弓箭的豺狼人和大地精还没能够得着伍芙尔，只有个别沉不住气的家伙朝伍芙尔放箭，不过没够到目标便坠落到地面，至于小地精的树杈弹弓和麻绳投石索根本就是个笑料，能有九十尺杀伤距离算不错了，还得准确没有盔甲保护的地方攻击才行。

有的蛮夷把盾牌高举过头，弯腰着继续埋头冲锋，没盾牌的只好疯狂的挥舞手中的兵器，以求弩矢落下时侥幸扫开。许多蛮夷中矢倒地，他们那点不值一提的防御力在能够射穿板甲的虎头弩面前毫无意义，一些未被射中的人在同伴的哀号声中，迟疑地放慢了脚步。

眼前还没两军接触就死伤一大片的敌人，由列莉娜只是平静地目睹着这一切，没有任何表情，仿佛只是在欣赏风景。

精良的装备、充足的后勤给养、严酷的训练、钢铁般的意志和纪律、如臂使指的指挥系统，都是铁岩城军队蹂躏这些原始部落种族的资本与底气。而且铁岩城的赤雷骑士团为了和平而剿杀这些边境上像蟑螂一样肆意滋生的蛮夷已经持续了许多个世纪，面对着这样的对手，她们只是带着一种冰冷麻木的厌倦在战斗，只有东面的传统宿敌——拜尔德克王国的莱茵族战士，才能让她们找到战斗的激情与荣耀。

当第二轮箭雨到来的时候，蛮夷们的弓箭终于够得着敌人，这些弓箭手冒着纷纷落下的弩矢，原地站定，迈开弓步，弓弦拉至满月，第一波上千利箭攒射而成的箭雨落到伍芙尔的头上，终于改变了光挨打还不了手的书面。但造成的伤损寥寥可数，大多数利箭只能插在塔盾上晃动尾翎，射到伍芙尔战士身上的很多被罩袍挂住变成无害的装饰物，飞石砸到她们的精钢盔甲上在咚的一声后被弹开，哪怕是最有杀伤力的标枪也必须落到没有甲板保护的部位，才能突破锁子甲和罩袍的防护，在她们娇嫩的身躯上留下一些伤口，却不足以让她们撤下送去侍僧那边治疗。反而蛮夷一方则有更多的小地精被钉死在地面上，大地精和豺狼人这两种精锐也出现较大的伤亡，吓得后续冲锋的小地精完全不顾大地精军官的命令，转身逃跑，直到萨满们施展嗜血术才重新挽回他们的勇气。

这时虎头弩装填速度慢的缺点暴露无遗，大阵内的弓弩兵踩着脚踏，埋头绞弦装填弹药，而蛮夷那边的弓箭手仿佛要发泄之前挨打积累的怒火，拼命的拉弓放箭向伍芙尔倾泄自己的弹药，哪怕狼女们盾阔甲坚也架不了这么多箭矢的射击，总有一些能突破盔甲的防御伤害到她们，特别倒霉的还因脸庞被射中而阵亡——只有骑士的头盔才有面甲而士兵的头盔没有，东岚行省哪怕每年从皇室领取到十万金狼头的战争补助费也没有多余的资金让所有人都有面甲。死伤者被拖往后方，交由启明祭司们治疗，蛮夷的巫医们也在自家学徒的保护下亲临前线，用古怪配方熬制的秘药抢救己方的伤者。

“阁下，我感应到那些蛮夷有施法者。”有资格与公爵并肩站在指挥马车上的巢主祭司提醒道。

“预料之中。”尤列莉娅的语调平淡无奇。

哪怕是文明水平停留在原始社会的种族，通常一两千人就有一个施法者，通常是萨满巫医女巫之类的家伙，至于其水平是蹩脚的魔法学徒还是能够出师的见习法师，这不重要。有了一定的人口基础，那么发展文明就相对容易了，而作为这个位面的知识分子的主流——施法者的数量增加也就理所当然了。

就在虎头弩重新被端起，准备射出的第三轮箭雨时，由地精构成的第一波潮水终于狠狠撞上战列步兵组成的长矛堤坝上，顿时迸出大片的血花。在嗜血术的作用下，许多小地精直接撞在长矛上，枪尖贯胸而出，当场死亡。尤列莉娅看见不少战列步兵的长矛串满了小地精的尸体，甚至因此折断，被迫抽出钉锤，退到方阵后面，身后的同伴随即接替他们的位置。弓弩兵射出第三轮箭雨后，也像流水般从大阵中泻至部队的后方，重新展开，继续以抛射火力打击已经拉近了距离的蛮夷部队。

双方的施法者也互相展开攻击，率先出现不对劲的是成为幻术师攻击目标的豺狼人战士，明明脚下的地面无比正常，可一些豺狼人战士好像身陷泥泽似的惊呼不已，还一个劲的在原地拔腿踩脚，又或者手中的兵器变成了某些可怕的东西，把这些在战场上赖以生存的东西扔掉，最严重的还开始攻击身边的同伴。元素法师扔出的火球不断在人群中炸响，火焰、热浪和黑烟带着残肢断臂飞上半空再如雨点般落下，一个个五颜六色的光球在巫法师手中凝聚，随后越过长矛盾墙的头顶，落入蛮夷中间爆开。尽管没有造成伤亡，但被光球爆开后产生的光波涟漪扫过的家伙，要么愣在原地发呆，要么掩脸痛哭，要么发狂的乱跑乱跳，不少蛮夷在互相碰撞中摔倒在地，然后被同伴活生生踩死，这是秩序魔法的功劳，蛮夷整个前锋在这样的精神攻击下进一步加剧了混乱。

蛮夷的冲锋人潮中一些手握木杖的家伙，一团团的魔法灵光在他们的手掌和木杖上绽放，受到秩序魔法攻击的士兵的神志恢复了清醒，被混乱魔法影响的人也从可怕的幻术景象中挣脱。这些萨满们在阵前跳起大神舞，召唤乌云在战场上空聚集，随后引导着闪电劈打大阵，许多伍芙尔战士被雷电击中而全身焦黑倒地，坚固的枪林盾墙出现了若干个缺口，扩散开来的电弧宛如炸了窝的小蜘蛛四散乱窜，使更多被波及的狼女手脚抽搐、毛发竖直，给予她们最好防御的钢铁盔甲此时却成为了强化敌方法术攻击的增幅器。一些大地精把握着这个机会，吆喝四周的同伴跟随他们一起从缺口中冲入，之前牢不可破的大阵隐隐有了不稳的趋势。

无须由列莉娅下令，骑士团的各级军官早已身经百战，迅速调集跳荡步兵堵住缺口，围剿冲入大阵内的敌人，而军旅法师们开始反制蛮夷的萨满和巫医。前者挥舞法杖、结着手印，后者甩着原始的乐器、跳起祭祀舞，双方咏唱咒语的歌声在战场上空交织，随后各类火球、闪电、风刃、冰棱、石弹等攻击性法术以及衰弱射线、法术解除、护罩穿刺之类的诅咒性法术，越过双方士兵的头顶，轰炸着彼此混在人群之中的施法者。

经过一轮的奋战，骑士团付出几百人的代价后把战线各处的缺口补上了，所有冲入大阵内的蛮夷战士全部战死，战斗又恢复到一开始的模样。由组成的洪水不断扑向红银两色的阵线，就像巨浪撞上坚固的堤坝，溅起大片嫣红色的浪花后纷纷消散。由列莉娅环视着战场，默默地注意着前方的杀戮，只在需要的时候才以简洁的话语发布命令，一支不知哪里飞来的流矢击中了她的肩膀，但她连眼眉都没抬一下，只专注于自己的指挥上，仿佛一位雕刻家在认真检视着自己的作品。

她的士兵们亦露出专注而冰冷的表情，所有长矛手宛如同一个人似的，以整齐划一的动作全力刺出手中的长矛，深深地插入冲至盾墙前的敌人体内，随后以相同的动作转动矛杆，发力抽出，从受害者体内带出无数条喷涌的血箭，或是无力地洒落地面，或溅得上塔盾变成一抹涂鸦。弓弩兵们沉默地绞弦上矢，沉默地举弩发射，只有指挥官指示射击方向的口号声在她们上空传播。整条战线就一台按照特定步骤运转的绞肉机，将所有冲向自己的生物碾碎撕烂。

魔法方面的较量也渐渐分出胜负，魔法方面更具系统性和专业化的军旅法师开始压制蛮夷的萨满，可以回复魔力的魔法药水和不消耗使用者魔法力的法术卷轴更是让她们如虎添翼，而她们的敌人只有自己体内的魔法力来对抗。

代表胜利的天平正朝着赤雷骑士团一方迅速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