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少女情怀
四夜离开后，塔里的气氛有些尴尬。
主要是甄真有些尴尬，不管怎么说，唐三年也算甄真看着长大的，这个孩子跟当初的唐四年真的很像，但由于出身贫寒，多少内心有些自卑，如今当着自己的面，道心不稳，陷入魔障，说没有一点感慨，那是不可能的。
赤帝倒是很自然，别说毁人道心，就算是直接害死唐三年，他内心也不会有一丝愧疚，所以说起来，赤帝确实比黄帝要更像轩辕的弟子。
至于黄帝，他确实心有愧疚，不过既然要争天命，大道之争是免不了的。
对敌人愧疚，那是对自己的残忍。
可能以前的黄帝宁愿对自己残忍，不过神农那番话也不是白说的，他多少也明白了一些道理。
比如大道无情。
甄真心下几番思量了会儿，还是决定先搞定眼前事，于是先施法解除了对小黄和左言的屏蔽。
反正不能让两人听到的话都说过了，接下来也就无所谓了。
此刻的小黄正躺在黄帝胸前的衣襟里，黄帝以为小黄被解除屏蔽后，肯定是急吼吼的问自己一大堆问题，正在想怎么回答，却突然发现，胸口处的小黄，安静的有些可怕。
黄帝心下奇怪，面上却没怎么表露出来，只伸手入自己怀中，将小黄掏了出来。
黄果子依旧是那个黄果子，只是一动不动……
“这是死掉了？”赤帝最先出声，很是诧异。
黄帝摇头，道：“应该不会……”
“要不切开来泡水试试？我感觉这就是个普通的柠檬……会不会是被刚才那两个乱七八糟的人掉包了？”赤帝提出大胆的假设和猜想，大胆的把甄真都吓了一跳，甄真忙道：“你们不要胡来，我看它这个状态，应该是妖族的顿悟。”
“顿悟……”黄帝对这个词并不陌生，作为天才，这种状态，时有遇到，只是不知道，小黄这次顿悟的机遇是什么？
赤帝也若有所思，不过到底在思什么，那就不知道了。
甄真看了看黄帝，想了想，觉得还是对这个耿直的少年多交代几句，于是郑重道：“你既然是道祖的弟子，那对于我来说，倒也算不上什么晚辈，因此，你我就以名相称，我称你为黄帝，你叫我甄真即可。
我不知道道祖具体是怎么想的，从我这角度看，就这样放你出来，实在是欠妥。
你应该是，修士之间，很多时候，都有机缘在作祟，比如我们俩的相遇，比如你的恶念看上左言，肯定有机缘在其中，那么你与这个小妖，应该也是如此。”
黄帝不是蠢人，当然知道甄真在讲什么，只是一时不习惯改口不叫前辈，所以没有说什么，甄真看黄帝没有言语的意思，便接着道：“这个小妖身上有许多古怪，具体我也说不上来，我虽然活的是够长了，可说到境界，也就是那么回事，至今还未大成，所以我只能大概给你讲一下。
第一个，我不知道你有没有注意到，你们争天命这一代人，多少有些相互吸引，因此你才会这么快跟四夜三年他们相遇，包括你之前提到的那个雾影，我也明确告诉你，他是兖州里，争天命实力最强的，那么很明显，这个小妖，能跟中土五人都相识，还能最早遇上你，只有一个可能……”
甄真话说到这，示意已经很明显了。
小黄，当然也是争天命之一。
黄帝心下一片透彻，看着自己手上的小黄，心下很复杂。
甄真笑了笑，道：“作为一个心魔，我当然是建议你，最好趁着它顿悟，赶紧干掉它，以免后患无穷。”
黄帝缓缓起身，将小黄放在屋子的角落里，而后就蹲着发起了呆。
赤帝扶额，就猜到会是这么个结果，于是赤帝又开始有所思，思考要不要趁着黄帝不注意偷偷帮他干掉这个柠檬精。
甄真看着黄帝这个样子，真是哭笑不得，万年来，道祖从未有过这样的弟子。
不过甄真的话还没有讲完，甄真接着道：“第二个，这个小妖的记忆有问题，我怀疑它的记忆被人动过手脚，而且极有可能是跟它同一洲，同样竞争天命的妖，下的手。”
黄帝回了神，下意识道：“小黄好像提到过，越国？”
甄真挑眉，道：“扬洲？是了，妖族也就剩这一个洲了，如果你想帮助它的话，或许你可以陪它去一趟扬洲。”
“这样啊……我还是先把我自己的问题解决掉吧。”黄帝没什么精神的说到。
甄真早盼着他说这个话题了，忙接过话，道：“既然是你的恶念看上了左言，那我就得说清楚了，你赶紧把你恶念找回来，别再让他惦记左言了。”
甄真这话说的太急，于是用词就有些不斟酌，话里话外透出一股嫌弃味儿，不过黄帝是肯定闻不出来，只不住的点头，毕竟他也确实不喜欢左言。
倒是赤帝没忍住，往左言那看了看，笑嘻嘻道：“我家大黄这样优秀的男人，你都看不上？”
左言其实被解除屏蔽后，就一直听着这边人讲话的，只是她自小跟随甄真左右，对于神啊仙什么的事情多少也有些了解，再加上之前还生着黄帝的气，因此也没讲话，只自顾自的在那边拿墨瞎画着。
胡乱画了半天，气也消了一小半，现在既然赤帝问起，那她也不介意回答一两句，于是左言稍微抬了下头，轻笑着，道：“他？我可看不上。”
赤帝为之一怔，很快纠结起来，在赤帝眼里，只是个凡人的左言，哪怕皮囊生的再好，也不过是一团漆黑，当然是配不上浑琉璃通透的大黄了，因此左言看不上大黄，按理来说，赤帝应该是高兴的，但是左言居然敢看不上大黄！赤帝要炸了！
不说赤帝如何纠结，甄真在一旁却是欣慰的笑了，在左言还小的时候，甄真就非常担心，怕左言由于少不更事，轻易爱慕凡人男子，随意择偶，因此一直都对左言进行各种栽培，现在看来，栽培的效果，当然是好的不得了，这不，连道祖的弟子都看不上了！
还没等赤帝纠结完，甄真欣慰笑完，左言又开口了，她看着赤帝，笑了笑，如三月的桃花，乍开未开，笑道：“如果是你的话，那我倒是可以考虑一下。”
甄真心里苦海翻腾，他这丈母娘挑岳丈的眼光果然是高了，连赤帝这种修士界都异常罕见的俊美少年，人家居然也只是考虑一下。
赤帝低头笑，不知在笑什么。
黄帝看都没看左言一眼，不带丝毫感情，道：“想得美你！”
赤帝觉得左言配不上黄帝，黄帝当然也是一样。
甄真倒没那么多想法，也没去想什么谁配不上谁的问题，只是凡人的事情，一旦和修士沾上关系，便很难推演，所以不到万不得已，他绝对不允许自己黄衣小姑娘的出生，有修士掺和其中。
左言没有计较，又接着低头瞎画，染了满衣袖的墨汁，还浑然不知。
黄帝起身，回到了之前的椅子边，坐上，看着甄真，道：“甄……”
一开口便卡住了，真平辈以名相称，黄帝作为一个才活十几年的小少年，还真开不了这个口，于是只好硬着头皮道：“甄道友，不知道你最近有没有我那恶念的消息？”
甄真看着黄帝这单纯的样子，心下好笑，不过也没多说什么，有些人天性如此，何必强求，因此只就事论事道：“找他啊！那容易，哪有人做了坏事，他就在哪！”
黄帝虽说感觉怪异，不过也知道这是事实，只好点头称是。
甄真想了想，补充道：“不过也说不好，他神魂不全，如今强行融了头鹿的神魂进去，再加上身体被锁魂钉重创，应该急缺灵气修补，现如今他偷了这么大条灵脉，估计是找个地方躲了起来慢慢吸收，一时半会儿，应该是找不到他的。”
黄帝也明白是这个道理，不过黄帝比甄真更清楚，自己的修行天赋，所以黄帝道：“如果只是修补躯壳的话，最多五天，就够了。”
甄真虽有些诧异，不过也没多说什么，只是道：“如果这样的话，那你倒不用急着去找他，我相信他说要娶左言，应该不是玩笑话，所以他迟早会来找左言的。”
黄帝点头，道：“那不如这样，到时候只要有他进城的消息，你就将左言的魂魄取出，换我附在左言体内，不然我担心，我那恶念一见到我，就会逃走。”
甄真本不想同意这个方法，因为修士的神魂进入凡人的躯壳，对凡人的身体会造成极大的伤害，不过甄真自己是没办法出手的，这种男女情爱之事，自己出手干涉左言，本就有违天道，再干涉轩辕恶帝，那简直在逆天而行，所以在没有更好的办法之前，他也只能答应如此行事。
左言在那边满不在乎的撇着嘴，嚷嚷道：“天快黑了，我也要出去接客，快带我出去！”
黄帝赤帝闻言大惊，如遇大敌。
甄真却是颇为无奈，道：“你不要闹。”
左言看来也习惯跟甄真吵闹的，将手中毛笔一丢，对着甄真仰头，高傲道：“你开的是青楼，我自然也是这里面的娼妓，每天接客那是自然的！你有什么意见吗？”
甄真起身，走到左言跟前的书桌旁，看也不看桌上那胡乱的涂画，只挥袖，用道法拂去了左言衣袖上的墨汁儿，而后板着脸，道：“再胡闹，你就一月不许出塔。”
左言知道甄真不过是说说，这么些年来，甄真的性子她也摸清了大概，于是退一步，道：“不让我接客也行，那你带我出去看看，那些姐姐妹妹们，是如何接客的，好不好？”
甄真不能理解，问道：“你整日闹着出去看他们颠鸾倒凤，那东西有什么可看的？”
左言却不回答，只托着两腮，做出无辜的样子。
甄真拗不过她，点头算是应允了。
黄帝赤帝惊呆到现在还没回过神来。
大家同为修士，甄真倒也不用看管两人，只对着黄帝目光示意一下，然后用道法隐了自己与左言的身形，携之而去。
想来，应是去前面琵琶楼里，去看那满园春色了。
黄帝跟赤帝对视一眼，皆从彼此的眼神里，看出了震惊。
这禁地之外啊，真是浑浊不堪。
黄帝起身，攥着赤帝的手，带着赤帝去往那书桌旁一看，那书桌上一张生宣上，被左言用墨汁涂了大半，虽说涂画的不明显，但两人还是能看出来，那纸上分明是一个长发男子，半面侧颜。
那男子的眉眼，不是甄真还能有谁？
黄帝跟赤帝再次对上视线。
都觉得这个世界疯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