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真不该出门的。”林笙看着拥挤而来的人群懊恼到，“这些人不会轻易放过我的。”
她看见苏塔一副事不关己的冷淡模样，一下子来了气：“那个，你也不怕自己被连累吗？干嘛做出一副不在乎的样子。这么多人我们怎么回家？”
“我本来不在乎。”
“少来！”林笙撇撇嘴，“真正不在乎的人，是不会把不在乎三个字挂在嘴边的。哎呀，现在不是讨论在不在乎的时候——”
前面的手机都快怼到她眼睛上了。
外面的人群如汹涌的波涛，一浪高过一浪。
“是她害得孟姐生死不明的！就是她！”有人指着她咄咄逼人。
“请问孟熹微的失踪是否和你有关？”话筒不怀好意地伸过来。
“也许吧...不，我不知道......”失去了全部的伶牙俐齿，林笙只能做出几个苍白的音节的解释。
“作为同事，可否向我们透露孟熹微可能的去向？”
真是心机深重的问题，语气语调好像是她害死了孟熹微一样。
“听说你在职时与孟熹微多有不和，请问对她的失踪你持什么看法？”
“只...只是不和...我很遗憾......”几个零星的词语断断续续从林笙口中说出。她现在完全没心思去组织什么长篇大论。
闪光灯如同白刃般刺眼亮起。林笙只是木然站着。她彷徨失措的模样，与她曾经意气风发的模样，该是多么讽刺的对比啊。
她没有看到，苏塔在人群中找了个缝，从后面悄悄绕了出去。
畅意，爽快。这是姜娜娜上网时的心情。
她利用职权之便，在网上雇佣水军，把林笙的老底挖了个干干净净。还以为有多大能耐，原来就是农村飞出来的凤凰女啊。
网友们可真是太让她放心了，数以百计的扒皮贴不说像刀把她捅死，也能像唾沫星子把她淹死。就比如有个ID叫“行不更名坐不改姓XJT”的人，发表的一篇《林笙红了，我只是呵呵，她糊了我也只能呵呵》，将林笙的传奇一生写成了比小说还要波澜壮阔的史诗。
也不知现在林笙看到她的丑事被翻出来会是什么表情。姜娜娜笑得嘴角歪了歪。
她挂念的那个人正被人群围住走不开呢。媒体的诘难在现在的林笙看来简直是福报，因为她发现有人借采访之名，行侵扰之实——一只油腻猥琐的手伸向她的胸部——
反射弧让她迅速反应，那名记者连带相机被连滚带爬踹翻在地。
紧接着是一声矫揉造作的尖叫：“天啊！记者打记者了！”
大众的愤怒通常就是被这样点燃的。不知是谁率先提出了动手的想法，只是后背结结实实的一痛让林笙明白他们是来真的。
是一群小孩子吗？林笙看着向她走来的人们的狰狞的脸。
还好有胆小怕事和明哲保身者的存在，这两类人
制止了激进者的拳头。林笙得以起身——但看样子她休想脱逃。
“怎么回事？都给我散开！”
几名警察拿着大喇叭朝人群呼喝。
“接到群众举报，这里有人聚众闹事！马上给我散了，否则你们将面临法律的严惩！”
众人悻悻散去。不管是谁这么不知趣，招惹警察都不是一个明智的选择。
街道清静了。林笙得到短暂的安宁了。
原谅没有那么容易。有一句话不是说“劝你大度的人都应该去死”么？这在当今的互联网世界是真理。
所以才会有那么多王子公主复仇记。
林笙的双眼失去了焦距。该不该原谅那个人丢下自己逃跑的事实呢？
她拖着沉重的步伐回到家，一到门口就看见邹文婷在那里等着自己。
“你怎么来了？”林笙又惊又喜，“都快要生了还到处乱跑，不怕小宝宝不高兴啊？”
她伸手护住邹文婷膨胀得几近透明的肚子。
邹文婷疑惑：“不是你发短信叫我来的吗？”
林笙也蒙了：“我和你联系什么时候靠过短信啊？”她说着拿钥匙开开门。
“喏，你看。”邹文婷把手机伸给她，“你说的，让我直接来这找你，要快，路上哪都不要去；你还说——”
林笙摆了摆手：“可我真不记得发过什么短信。我看看我自己的手机。”
这一看，真相便大白了。
“这...这根本就不是我的手机啊！”
林笙震惊地看着手中的“板砖”，旁边的邹文婷一脸无语地翻了个白眼。
“拿错了？还不快看看是谁的！”
“没有密码......”林笙犯了难，“是指纹解锁的。”
邹文婷终于忍不住给了她一记暴栗。
“手机你都能拿错！你这两天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想想你跟谁接触过？”
林笙红了脸。“只是...只是苏塔来家里住了一晚。”
“谁？”
林笙垂下头，满脸都在发烧：“就是...我给你说过，在咖啡馆里碰到的，挺漂亮的那个。”
“不是吧！”邹文婷伸手探上她的额头，“林笙，你什么时候学会以貌取人了？就算再漂亮，也不能让刚见过一面的人在家里过夜啊！”
“哎呀不是，我们其实见过好几次——”不知怎的，林笙比面对记者的狂轰滥炸还要紧张，就好像做了亏心事被父母抓住的孩子。“而且，那天是情况特殊......”
“行了，我才不想计较你跟谁过夜呢。”邹文婷眼看她越来越脸红，赶紧把话题拉了回来，“这样说来，这个手机十有八九就是那什么苏塔的。你看看这是不是她说话的语气。”
邹文婷给林笙看了通讯记录。
——到我家来，要快，路上哪里都不能去。
—
—？？有事吗？
——总之以后住在我家就对了。
“怎么样，是不是莫名其妙？”邹文婷推了推正在发呆的林笙。
“这就是苏塔的风格嘛，莫名其妙，而且没头没尾，”林笙看着看着突然笑出声来，“不是吧？她还模仿我的风格？”
“你又是什么风格？”
“‘总之’和‘就对了’啊，她才懒得加这些语气词。”
邹文婷眯着眼睛瞅着她：“你很了解她嘛！”
“什么叫我很了解，人家自带特色好不好？”林笙有些心虚地反驳。
“什么特色能让你收留人家过夜？”
“也不只是漂亮啊！人家有好多优点——诶你还记得教我们钢琴的苏老师吧？”
“嗯？”
“我是不是和你说过，苏老师简直就是我心目中的女神？”
“没错。”邹文婷点点头，“我还记得你为了得到她的表扬，把哈农从头到尾硬是弹熟了呢。”
“苏塔就是——长得很像苏老师啊，气质属于一眼千年那种。而且让我捉摸不透，你知道我这个人最怕浅显了。”
“所以神秘美女能抓住你的心？”邹文婷的笑容灿烂得诡异。
“不是我——”林笙低下头，“我们其实也不熟。今天我被媒体围攻，她也没帮我，自己跑了。唉，我的临场发挥弱爆了，也不知放到网上会是什么样。”
“等等，你把房子都匀给人家住了，她的报答就是这个？”
“我不求报答啊！”林笙急道，“只要能帮到人，能对别人有用，我就很满足了。”
邹文婷还想说什么，一阵捣鼓门锁的声音，在两人做出反应前门已然被打开。
“我的天。”林笙扶额，“苏塔，我现在知道你开锁功夫了得了。可是我家又不是什么秘密基地，你正常敲门进来，也没有人埋伏要抓你！”
苏塔依旧不理这一茬，递过一个手机。
“果然是你啊。”林笙也递过手机，“话说你拿我手机干嘛啊？”
回应她的是熟悉的沉默。
邹文婷将这份尴尬打破：“她刚刚在我面前一直向着你说话。”
“我是向着事实说话——”
“是吗？”邹文婷笑了，“要不要我帮你回忆一下？”
“别别别——”林笙惊慌失措。两人毫无形象，笑得前仰后合。
“行了，还有人呢，你的形象不要了？”邹文婷正色。为了打消想笑的念头，她拿出手机开始浏览。
“林笙，我觉得你不用担心有黑照爆出了。”邹文婷拿着手机让林笙看见。
“几家知名媒体，如《黄金一对一》《朝闻夕拾》，遭到了不知名黑客的攻击，存储的图像和文字资料损毁75%...”林笙抬起头，“我该说我运气好呢，还是——
这实在太巧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