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方最终的焦点有两个：一是说杜娟私自处置了荣耀集团给她配备的一套房子。

对方声称，杜娟曾经身为荣耀集团高层。房子属于职务津贴，是为了让她安心工作，也是对她工作业绩的肯定。

但产权归属于荣耀集团。杜娟利用工作便利，私自采取不正当手段，将产权过户到自己名下。后来又处置变现，成为个人非法获利。

对方据此要求要求法院追回房款，并追究其相关刑事责任。

二是杜娟身为荣耀高层期间，公然利用职权，侵占集体利益，将数十万元公款直接据为己有。经多次交涉，至今都不归还。

对方当庭出示了不少票据文件。

吉律师针对性进行答辩。

关于房子问题。所有产权变更手续完善，资料齐全，程序合法公开。房子的产权手续，是在荣耀集团同意的前提下合法变更。所以不存在私自变更产权的说法。

至于第二条，事情有因有果。那笔钱本就是杜娟以个人名义借给荣耀集团的。来龙去脉清清楚楚，杜娟不过是拿回本就属于自己的。

虽然手续上有欠缺，但绝对谈不上职务侵占……

结合杜妖精曾经告诉我的一些枝枝节节，我大逐渐对杜妖精和老万的恩怨纠葛，理出了一条清晰地脉络……

事情还需要从若干年前说起。

老万如愿以偿，一跃成为某个位高权重人士的乘龙快婿，由不受人待见的小人物，到处处受恭维得奉承。

这种转变带来的不只是面子风光，更多的是实打实财源广进的大把机会。没多长时间，财大气粗的荣耀集团宣告成立，业务风生水起。

老万腰杆硬了，气势足了，眼光高了，胸怀也开始亮堂起来！

富贵不忘本。

富贵后的老万也时常想起过往。想起过往，自然想起了曾经对他数次相助，后来又仗义追随，同苦共难的小姑娘。

此时的杜妖精依然待字闺中，而且是早该谈婚论嫁的老姑娘。

无论同事还是父母，原本都认为她和老万早就患难真情，走到一起是水到渠成。

杜妖精自己也由最初一腔义气的同情老万，转为接受爱慕。

然而老万的果断舍弃，让所有人眼珠子都碎了一地！老万大婚那一年，杜妖精伤心伤肺，请假休息了一个月。

但不管怎样怨意深重，此时的杜妖精已不会再意气用事。她把精力专注到事业上。

她是在荣耀成长起来的。企业每一步发展，都有她倾注的心血印迹。

对她而言，在这里已经不再单纯是为一份工作，更是一份事业。更何况每一处角角落落，都纠葛着一份说不清道不明的情愫，有一份别样的情思萦绕不去。

——虽然这份感情很可能不会有回报，但她很难做到说走就走。

在这种纠结不清难以取舍的心情下，杜妖精最终选择回归。

重新上班后的杜妖精心无旁骛，完全视感情为禁.脔，只是一门心思没明没夜工作。

她成了公司出名的加班机器，冷面总裁！在她那儿谁都没有面子，老万也不行。

除非你工作表现优良。

一时间无数人腹诽不已，说她比老万更像个黑心老板，说话更狠，做事更不近人情。

莫非是刺激过度精神分裂症变异吗？

杜妖精对所有议论置若罔闻，不遗余力铁腕独行，只把工作不断推上到一个高峰，又一个高峰……

这种态度无比精准地附和了老万的心思，甚至这种风格本身，就是老万一脉传承。

如今的老万气场强大，不必刻意藏头缩尾。再加上心存旧情，有愧于人。

他公然重新示好，顶着某方面的压力，对杜妖精赞誉有加，大权下放，委以重任。

这还不算。

公司成立五周纪念日当天，老万亲自登台，讲述企业发展史，刻意谈到当初和杜妖精一起打拼的那个小作坊。

在全体员工的会议现场，老万几度声音哽咽道：

“荣耀集团走到今天，资产接近亿级，员工过千人，在市里省里都小有声名。接下来，可能走的更远，也可能止步不前。

但大家永远不要忘记，今天的一切，不过是起源于那么一个小作坊。

建起那个小作坊，总投入五万元，全部是借来的。现在看来它的数额很小，简直微不足道。

但我可以确定地说，没有它，就不会有今天的荣耀集团。

它像是黄河源头那处泉源，涓涓细流，却给了荣耀生的机会，萌发的希望。

有了这一处细流，才引来百川归集，汇成滔滔之水，一泄汪洋。也才有了今天荣耀集团的枝繁叶茂。

吃水不忘挖井人。忘记历史就意味着背叛。我不会忘记这些事，更不会忘掉一个人。

我在这里负责任地说，当年你给了一片叶子，我现在要回报一棵大树。

你给我多少不重要，哪怕只是一分一毫，但这份感情我终生铭记。我要用百倍千倍万倍……一直回报下去。

只要荣耀集团存在，这种回报就一直存在……”

老万没有说那个人的名字，但所有人都知道是杜妖精。

后来老万真的设立了一个账户，是以杜妖精的名义。然后每年往里打钱，数年下来，数字越来越大，逐步变得庞大惊人……

这件事是公开的。名为感恩基金，所有手续都是以私人名义进行。换句话说，这完全可以定性为私人财产。

然而这时出了问题。

数年前，老万停止往账户里打款。杜妖精也没在意，那钱她从来也没动过。

可是接下来老万以资金紧张的名义，张口向杜妖精要。每次也不多，前前后后，杜妖精转给老万近200万。

这时她有些警觉，她怀疑老万是想收回这笔钱。有一天她和老万摊牌，问是怎么回事？

老万说：他收到很大压力。他的家人不同意给了……

杜妖精非常生气，几乎当场翻脸，并明确表示，不会返还。并真的再也不给老万转款。

老万恼恨起来，开始施展手段，逐步削减杜妖精的权力。

临到杜妖精出走之前，老万竟公然威胁，说杜娟如果不把资金返还，就要以职务侵占的名义追究法律责任。

杜妖精一怒之下，愤而出走，两人彻底决裂。

其实老万当初慷慨放言，包括又给了一套价值不菲房子，为的是表达自己的某种态度，更有些赤.裸.裸的暧昧在里面。

杜妖精心知肚明。

因为她也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情愫在心底里压着。虽然这让她无比煎熬心痛，但不影响接受时的理直气壮。

然而岁月静好，时光匆匆，在莫名其妙的期待里过了好几个春夏秋冬，杜妖精隐藏着的情愫一点点沉淀心底，行将消耗殆尽。

老万的威胁逼迫更让她无法忍受。

临出走之前，杜妖精又抓住机会，陆续把给老万的钱扣回来一部分，应该就是这次被起诉追讨的那些。

同时她把当初老万奖励的房子也出售变现。

连带着两笔款子，都成了这次老万手里的把柄。

我感到奇怪地是，另外那笔大额资金，对方根本没提。看来老万果然是在杜妖精这里栽了，明知道争之无益，干脆放弃。

庭审持续两个小时，杜妖精被允许作自我陈述。

她的气势丝毫不弱。面对法庭上下，杜妖精口齿清楚，侃侃而谈，仿佛真的就是在开会一样，抑扬顿挫地讲了十几分钟。

台上现场的每一个人都听得非常投入。我也听得清清楚楚，却又隐隐地升起一股莫名酸楚……

“……我对老万，对荣耀集团，一直是有感情的。这一点老万也清楚。可是我为什么最终离开，并且和老万闹僵呢？

大家可能会认为，是因为钱。因为老万反悔了。因为我也想占有那么一大笔钱为己有。

——真的是这样子吗？

说出来大家可能不信。但事实的确如此。

我坚决离开荣耀，是因为老万想让我做小，而我没有答应。

我不愿意跟他那么忍气吞声地过下去。这和他当初给我的承诺完全不同。

他变了。

在他和他老婆结婚时，他给我说是无奈之举权宜之计。因为那时荣耀还很小，需要利用对方的资源图谋发展。

我也真信了他的话。

如果没有那些外部资源，当初荣耀不会那么快发展起来，至少要推迟五到八年。所以我理解并接受了他的理由。

他从此事业顺利，家庭稳定。时间越来越久，我几乎要放弃了自己的非分之想。

但是后来我发现，他完完全全成了另外一类人。

他没有了什么责任感。除了金钱，他对爱人对家庭，几乎不放在心里。

尤其让我难以接受的，他变得极不安分，和好几个人的关系都不清不楚。

据我所知，甚至还有个已经怀了孩子。

我很鄙视他这种态度。但碍于面子，一直没有和他撕破脸。

可是有一次外出开会，他假装酒醉，闯到我房间，居然想强暴我。这让我出离愤怒。

我不是什么金枝玉叶，但也决不是人尽可欺。尤其是他！

我在他眼里到底是什么？是和那些鬼混的是一样的吗？他是这么想的。但我决不接受……

这才是我俩最终分手的根源。

至于他起诉我的这笔钱，每一笔在扣转时他都知道，他心中有自己的鬼打算，是故意放手让我占便宜。

否则的话他能放任我吗？凭他的手段我怎么可能把钱转出来。

他承诺过我，这笔钱就是赠予，前提是答应他的条件。那套房子也是一样，有完善的手续……”

老万的律师数度想打断陈述，但并没有被法庭采纳。所有人都听得肃然动容。

“有钱的男人会变坏。可有些人没有钱也变坏了。司马你说，这是为什么呢？”

问话的是坐在我身边的洛雪。她目不斜视地看着杜妖精，字字句句却像钉子一样，咚咚咚地敲在我颤巍巍的心尖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