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刻我的眼睛有些恍惚。我狠狠地揉了揉，绷着嘴再次看了一遍：就是洛雪发过来的，真真切切的离婚协议。
“喂！她可是来真的？”杜妖精盯着我的脸，眼珠子滴溜溜地转。
“你说呢！”我没好气地翻了她一眼。
上午和洛雪通话时她确实说过，会把协议起草完就发给我。下午一到公司，我把这茬口都快忘了——可是真看到东西实实在在摆在面前时，我的心里又骤然失落。
我默默地收起手机，不知道该怎么回复。
杜妖精又夺过手机去，认真地翻看着。
“司马！你打算怎么办？”杜妖精总算正经起来。
我摇摇头，不知道怎么回答。离婚是我同意过洛雪的，可是从内心里我又非常不甘。
“你不是不想离么？那就拖着呗。一日夫妻百日恩，床头吵架床尾和。她这么无情无义，你不能总惯着她。
她不是想离吗？你偏不满足她。就给她来个不理不睬。她能咋的？”
杜妖精说的言之凿凿，好像为我抱不平。
我心里动了动。好像目前这确实是个不错的办法。我仔细地看着杜妖精的脸——我觉得她不怀好意。
“我很好看吗？不相信姐？”她的长睫毛暧昧地冲我眨了眨。
车里开着灯，光线朦朦胧胧，她出来前专门画过妆，黛眉红唇，肤白光亮，挺诱惑人。
我慌忙转移目光。
她却一把拉着我胳膊，瞪眼道：“躲什么躲！刚才怎么回事？别以为我不知道。差点把我撞死。你这不是吃着碗里看着锅里吗？
是不是吃我的醋了，那么大的反应！”
我苦笑。这女人怎么没一点眼力，偏偏哪壶不开提哪壶？
此刻我还有心情吃醋吗？——找个地方抱着头大哭一场还差不多！
“喂喂！你干嘛回避。明天我去医院检查一下，真有个好歹，你小子可要对我负责。”
她颇有兴趣，不依不饶。
我默默地从她手里拿回手机。我觉得不妨先按她说的，给洛雪来个不理不睬！兴许过了这一阵子，她真的回心转意了呢！
车子重新启动回厂。杜妖精消停了些，直到进入厂里也没再说话，大睁着眼睛好像在思考什么。
我没心情顾她了。包括对姓荆的到底对她得手没得手的担心——我想杜妖精不是一般的女人。那个姓荆的想拿下她，恐怕不是那么容易吧！
第二天，第三天，杜妖精又带我见了好几拨人。县里市里的都有。几乎众口一词的意见，对大象集团把新希望出售给应都老万都不支持。
在市里见到一位领导，还是姓荆的引荐的。我第一印象对他很不好：肥头大耳，秃顶短腿，所有的油水都堆积在肚子上，扛起多高，跟十月怀胎一样。
杜妖精喊他吕局，说是市里招商部门的一个实权人物。
还是在那家咖啡厅里，杜妖精几乎用一模一样的说辞，介绍情况。特意加了些近两天的“最新”内容。
“这几天他们正筹划着第二轮洽谈。对于我们现有团队的要求，根本置之不理。
吕局，我们第一不想被收购，第二想保留新希望这个牌子。
这也是不得已而为之。
可是现在看难度挺大，凭我们的影响力，只有任人宰割的份。”
杜妖精一脸严肃，一点没有了撒娇唰咥的气息。
“他们这是没有高度！郑长生我见过两面，仗着有几个钱，很不把人放到眼里。
新希望开业时市领导都去了，那是多大的面子。市里一直作为招商引资的典型来扶持，他说转手就转手？
虽然说现在提倡自主经营，政府不能干涉。但这么不讲政治，不是太蠢，就是找抽。
你们回去吧。想办法保持正常生产经营，扛过这一阵子。该做什么准备提前着手。”
……出来后杜妖精长出了一口气道：“应该差不多了。这个姓吕的是市长那条线上的。为人挺仗义，曾经大起大落，可以说是领导的铁杆。别看他形象不好，在市领导那儿很有面子。”
“是吗？我开始感觉他挺官僚的形象。”
“那是你眼光问题。看人不可貌相。凡是政府部门的人，一个端茶倒水打扫卫生的都不简单。没一定背景关系哪儿能轮得到你。就他这种形象，能坐到这位置，那背景你想想能简单得了吗？”
杜妖精心情颇佳，看我好奇地点头，更加谈兴大发，“知道什么是站队吧？这个吕局，是市长那条线上的。他可是有故事的人”
“哦！给开开眼界呗？”我当然也会投其所好。她想讲，你不听怎么行？
“他最早是在市府写材料的。后来得着机遇，下到区里任实职。但几年前因为受某领导的案子牵连被审查，直接在会场上被带走。
同时带走调查的还有一位姓杜的。两人经历类似，职位相同。都属于下放干部。
姓杜的带走当天，就一五一十全盘交待。后来被判了八年。而他却一个字都没说。
审查了两个月，出来后人都没个形了。从那以后就对吃上不加节制，很快成了现在这副样子。
三河市自此有了个传言，埋汰人时会顺口来一句：菜的跟杜*一样。看中谁褒奖人时也会说一句：硬的跟吕老二一样。
他在家排行老二。
等到现任市长上任，力排众议，重新启用他。他也很义气，死心塌地站队，做了好几件出彩的事。
当初市领导能出席开业仪式，就是他的功劳。
但听他那口气，好像对郑老板有些看法，这对我们是好事！”
杜妖精心情轻松，滔滔不绝的讲了一大堆，显得容光焕发，然后又对着小镜子见缝插针般的描红补妆，扑粉画眉。
我现在对她这一套都习以为常了——实在想不明白：莫非女人对这个能上瘾吗？
见一个人，补一次妆，有时一上午都要两三次。比吃饭的频率都高。
怪不得她老是那么勾魂夺魄的，让人第一眼都不敢直视！
每次看她化妆，我心里都有些不踏实——这娘们儿一化妆实在太好看，怎么会有种说不出的危机感呢？
“喂！那个协议你看完没？回复她没？”
杜妖精看起来心满意足，把一堆七零八碎的东西收进包里，又飞着媚眼勾引我。
我故意转头，“没回复！”
洛雪那份协议我根本没看，只看见那行标题就眼花头大。奇怪地是洛雪也一直没问。
“你该认真看看。我觉得其中有几条对你不利，应该改一下。”她又是满脸的不怀好意。
“你不是说先拖着吗？”我不想和她纠缠这个。
“呵呵！乖！真听话！——如果现在我让你同意离婚呢？你听不听？”
她直接把香喷喷的一张脸凑过来，热切切地看着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