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还活着……
他还能听到徐婉的啜泣声……
他还能看到徐婉那一张挂满了泪痕的脸颊……
难道……
他战胜了死亡么?
姜莱看着那一团近在咫尺的黑暗,在心中暗暗的询问着自己。
又或者是……
他的心中,还有什么“遗愿”和“执念”在支撑着他么?
这个问题的答案,徐婉不知道,正在木屋外焦急的等待着的三人,也不知道,甚至就连姜莱自己……
也不知道。
不过在徐婉那刻意压抑着的啜泣声中,姜莱的心内之中最终还是做出了决断。
他费力的扭过了头,看着那身旁那一道不断颤抖着的身体,向着她轻声说道:“好了,我不是说了么……”
“女孩子是不能哭的,一哭……”
“就不漂亮了……”
说着说着,姜莱深吸了一口气,随后又继续说道:“徐……”
“婉儿,你来,我告诉你一个秘密……”
闻言,徐婉不由得愣了一下,随后缓缓的把头贴在了姜莱的唇畔。
看着那一张近在咫尺的脸颊,看着那在时间的流逝中,已经不再光滑细嫩的脸颊,姜莱再一次深吸了一口气。
嗅着鼻腔间那一股掺杂着血腥味的气息,姜莱愣了一下,随后在她的耳畔轻声呢喃道:“我告诉你一个秘密,我其实并不属于这个世界……”
“在来到这个世界之前,我其实便已经经历了一次死亡,所以啊……”
“我是不会死的,永远也不会死的……”
“我只不过是暂时回到那个属于我的世界而已,去那里见一见那些许久许久都不曾见过的人……”
“在见过那些人之后,我就会再一次回到这个世界的,所以说……”
“答应我,不要再哭了,好么?”
在姜莱那一声声微不可闻的呢喃中,徐婉的双眸,那一双早已经失去了神采的双眸之中,渐渐的出现了一丝光芒。
她怔怔的看着那一张消瘦的面孔,看着她这一生中唯一爱过的那个人,下意识的询问道:“真……”
“真的么?”
看着那一双闪烁着光芒的眼眸,看着那双眼眸中映照着的那道身影,那道消瘦的身影,姜莱猛的向着她点了点头,也向着他点了点头,语气中充满了肯定的说道:“真的!”
在得到了姜莱那充满了肯定的回答后,徐婉歪着头想了一会儿,又继续问道:“那……”
“那你什么时候回来?”
什么时候……
回来?
闻言,姜莱微微的怔了怔,随后渐渐的沉默了下来。
看着姜莱那副沉默的模样,徐婉不由得愣了,而双眸之中刚刚出现不久的那一道光芒,也再一次有了消失的迹象:“需要……”
“需要很久么?”
听着徐婉那有些失落的声音,姜莱顿了顿,向着她轻声说道:“大概……”
“大概需要十年吧……”
十年……
么?
在听到那句“大概需要十年”的瞬间,徐婉双眸之中那本该消散的光芒,却仿佛突然间被灌注了一股磅礴的生机一般,化为了一簇火苗,一簇足以焚烧一切的火苗。
在姜莱那有些愧疚的目光中,徐婉轻轻的点了点头,随后轻声说道:“十年是么……”
“那么十年后,我在鸢尾城等你回来!”
“我们不见不散!”
十年后,我在鸢尾城等你回来……
我们……
不见不散……
听着耳畔的那一句“不见不散”,听着徐婉那斩钉截铁的声音,听着她那宛若一个誓言一般的话语,姜莱突然痛苦的闭上了眼睛。
而他的耳畔,又渐渐的响起了一个声音,另一个十年之约……
我姜莱,在此许下承诺,当黎明再一次到来之际,便是我们分别之时,而此次分别之后,我将会在十年后的今天,在那一个黎明即将到来之际,再一次出现在这里,和我的挚爱在这里再度重逢……
我赵倾舞,在此许下承诺,当黎明再一次到来之际,便是我们分别之时,而此次分别之后,我将会在十年后的今天,在那一个黎明即将到来之际,再一次出现在这里,和我的挚爱在这里再度重逢……
一个十年之约……
两个十年之约……
再加上他和小宁,他和陈叔,他和萧若之间许下的承诺。
在不知不觉间,他好像已经……
他好像已经欺骗了五个人……
是的,就是欺骗。
他们在说出那句十年之约的时候,是在对他,是在对自己许下承诺。
而他,在他们面前说出那句十年之约的时候,或者说……
他在他们面前许下的那个十年之约,其实……
只不过是一个谎言罢了!
一个彻头彻尾的谎言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