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呼呼呼……”

此刻，这一座在无数人眼中被冠以了“金碧辉煌”四个字的大殿之中，除了一声声充满了疲惫的喘息声之外，再也没有了任何的声响。

而那些赋予了这座大殿“金碧辉煌”这个称呼的“金”，也在不知不觉间消失在了一片黑暗之中。

昏暗的大殿之中，只有数根婴儿手臂粗细的红烛，在不断的摇曳着，驱赶着大殿之中的黑暗。

看着面前的那个黑袍人，看着那位陪伴了自己一生的黑袍人，老人犹豫了许久，突然向着他轻声询问道：“陈明，你说……”

“朕是不是快死了？”

老人的声音，听上去是那么的平静。

就好像……

就好像他口中的那个“朕”，指的并不是他自己。

就好像他口中的那个“死亡”，并不是真正的死亡，而是一种疲惫，一种只需要稍事休息，便可以彻底摆脱的疲惫。

在老人那平静的目光中，站在他面前的黑袍人缓缓的抬起了头。

听着那一声声还在耳畔不断回荡着的喘息声，看着老人那一双写满了疲惫的眼眸，陈明犹豫了一下，随后向着他轻轻的摇了摇头：“臣，不知……”

在得到了黑袍人的回答后，老人的嘴角突然扬起了一抹弧度。

随后他笑着向面前的那一道身影摇了摇头，然后笑骂道：“陈明啊陈明，都这个时候了，还不知么？”

在那一声充满了复杂的笑声中，老人缓缓的将视线转向了远方，转向了那一扇紧闭着的大门。

看着那一扇紧闭着的大门，老人好像想起了什么一般，突然伸手指了指那一扇大门，随后向着身旁的黑袍人询问道：“陈明，你说……”

“倾舞她会不会在这个时候，突然推开那一扇门，出现在朕的视线之中，向着朕高呼一声父皇，然后再扑到朕的怀中？”

在老人那充满了憧憬的询问声中，黑袍人不由得愣了一下，随后向着他轻轻的摇了摇头：“臣……”

“不知……”

或许是因为黑袍人的回答激怒了老人，又或许是老人突然察觉到了死亡的威胁。

在听到了黑袍人回答后，老人脸上之上的那一抹笑容，以及眼眸之中的那一抹充满了憧憬，突然消失不见了。

取而代之的，则是一团熊熊烈火。

一团象征着愤怒的烈火。

他静静地看着身旁的黑袍人，声音之中渐渐的流露出了一股寒意，一股冰冷刺骨的寒意。

“真的不知么？”

在老人那仿佛失去了一切情感的询问声中，大殿之中的空气，仿佛都被冻结了一般。

站在老人面前的黑袍人，仿佛察觉到了老人声音中的那一股寒意一般，突然微微的缩了缩身体，随后再一次向着他摇了摇头，轻声说道：“臣，真的不知……”

在黑袍人第三次说出那一句“臣，不知”的瞬间，老眼眸之中的那一簇火苗，那一簇象征着愤怒的火苗，就仿佛化为了烈日下的薄霜一般，突然消失不见了。

他静静地看着面前的黑袍人，突然向着他轻轻的摇了摇头，随后缓缓的叹了口气：“既然你真的不知道，那就算了吧……”

在那一声充满了惆怅与悲哀的叹息声中，老人缓缓的将自己的双手放在了皇座两旁，颤抖着站起了身，随后迈动着有些蹒跚的步伐走向了身旁的黑袍人。

一步……

两步……

寂静的大殿之中，除了老人的喘息声，以及那断断续续的脚步声，还有那一根根红烛燃烧时所发出的响声之外，便再也没有了任何的声响。

时间，在不断的流逝着。

老人和黑袍人之间的距离，也在不断的缩减着，缩减着。

终于，在某一个瞬间，在一声“噼啪”声中，老人终于停下了他的步伐，站在了黑袍人的面前。

他静静地看着面前的黑袍人，随后伸出了他的双手，颤抖着伸向了那一位守护了他半生的部下。

与此同时，老人那充满了疲惫的声音，也在大殿之中响了起来。

“站起来吧，朕在许多年前就告诉过你，在朕的面前，你不需要下跪！”

在老人的搀扶中，跪在他面前的黑袍人缓缓的站了起来，将那一张同样布满了沟－壑的脸颊，暴露在了老人的视线之中。

看着黑袍人脸上那一道又一道纵横交错的沟－壑，老人不由得愣了一下，随后收回了一只手，颤抖着伸向了自己的脸颊。

抚摸着那那一道道纵横的沟－壑，老人突然轻轻的叹了口气。

面前的那个黑袍人的脸颊之上，布满了沟－壑。

而他的脸上，同样也布满了沟－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