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若清又开始做梦了。

她从很小的时候就开始做这些奇奇怪怪的梦。

梦里很多东西都是转瞬即逝的, 但也有一些东西会停留很久，例如别人写的一些诗词，例如一些闻所未闻的书籍。

她记得有本书的名字叫厚黑学。

字体很陌生，但她就是知道它的含义。

她还见过一些奇奇怪怪的人物, 她们前一秒癫狂, 后一秒又成了另一个人的样子。

通过她们, 她知道梦里的女子和她生活中见到的女子是如此的不同。

在梦中的世界，女子可以放肆地表达自己的爱意, 男子也只能拥有一个妻子。

她想，如果她的母亲若能生活在梦中世界, 必然不会早早死去。

可惜呀, 那些只是梦境罢了。

都是假的。

但做梦做多了, 恍惚之间, 就连她自己都开始疑惑，她到底是哪边的人。

是现实中的人？

还是她梦中的人？

要不然, 她的梦为何这般真实。

而最终，她还是被她的梦所影响了。

比起唾手可得的权势, 她更向往永不会背叛的爱情。

女人啊, 就是这般愚昧。

但也有可能不是, 就像后来北苍齐死前说的，她是他见过的最为贪婪的女人。

他说她没有心，她不爱李珫律, 也不爱他, 而所谓口中放弃的权势, 也不过是左右手交换, 从来不在她放弃的选择中。

她记得北苍齐后来还想说什么, 但是已经来不及了。

因为当时听到那番话的她并不冷静。

在她的授意下, 北苍齐被人灌下了她早就准备好的药。

是的，最终北苍齐也背叛了他们一生一世一双人的爱情。

但这是北苍齐的错！

曾若清一直这般重复告诉自己。

继位的是她和北苍齐唯一的孩子，小皇帝年龄还小，很多事情只能靠曾若清。

而事实上，北苍的势力早就在她的操作下大部分都转移到了她的手中。

燕羽有着一位说一不二的女帝。

而北苍在这一年，也拥有了一位权势滔天的太后。

两个女子的年龄都不算年长，但她们却都站在了所有男子的头上，让他们不得不服从。

有那么一段时间，曾若清觉得自己就是另一个曾姝，但很快她又清醒了。

她不是曾姝。

最大的区别在于——她的身边没有一位叫做晏陵的相国大人。

在她看来曾姝只是运气好而已。

如果当年遇见晏陵的是她曾若清，她绝对能比曾姝给晏陵的东西多更多。

更不需要让这等人才沉寂这么久。

曾若清一直都是这么想的，于是在死之前她也这么问了。

燕羽和北苍终有一战，不是她活着的时候，就是她死了之后的事情。

很可惜，结果是前者。

小皇帝，她的孩子死在了她的前面。

但其实，她的心中并没有太多悲痛。

有的只是愤怒与不甘。

“你为什么选择曾姝？”

“以你的眼光，你明明知道我和她之间她哪哪都不如我。”

曾若清已经服下了毒药，她不会让自己死在除了自己以外的人手上，即使这个人是晏陵。

可惜了，这个人也要不行了。

她可以看出，轮椅上的这个人也就剩下这么几口气了，也不知道能不能撑到回燕羽。

一想到他的下场是客死异乡，她的心顿时又畅快了一些。

男人的面容还算年轻，但发丝之中已经有了些许白发。

他回答了她的问题。

“这么一想，她的确不如你。”

“但或许正是因为她什么都不如你，我才看不得她一个人撞得头破血流。”

“说到底，可能是我当时一时之间有些不忍心罢了。”也或许是那天的阳光太醉人，熏了他的眼。

“哈哈哈，居然——居然是这么可笑的理由。”

曾若清吐出一口鲜血。

她知道，她的毒慢慢开始发作了。

“但就算如此又如何，人都是会变的，她当年为了谋得帝位杀了曾循一家，如今为了巩固她的地位。”

“她手中的刀早晚会落在你们晏家身上。”

“我听说——她的帝皇心术都是你教的，你不是应该最了解吗？”

“即使你死了，晏家也逃不过！”

“你晏陵——终究和我一样是个失败者！”

生命的最后一刹那，曾若清如此喊道。

她的诅咒，即使脱离了肉/体，还是声声响彻！

她的一生，终究结束的太早了。

如果有来世，她再也不想回到这个地方，她应该活在她的一段段梦境之中。

梦里的人，现实中的人。

一切……

一切，或许都乱了……

……

“派人把她葬了……”

“不过是一个走错路的游魂，且当是梦一场罢了！”

“是，大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