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姝是从梦中惊醒的。

这个梦颇有些匪夷所思, 实在是太过怪诞了。

“陛下？”外边守着的人听到声音赶忙跑进来。

“无事。退下吧。”曾姝摆摆手。

“是，陛下。”

等人散去后，曾姝才回过神。

她想起了梦中的事情。

在梦里, 她还是她, 却又是不一样的她，或者说那是年轻时候的她, 从来不知道烦忧，也无需要改变。

梦中，年少时候的她依旧被李珫律背叛, 但她却没有选择放手，而是选择挽回, 最终国没了，家没了, 而她因为曾若清的一句求情, 屈辱的以宫女的身份活在皇宫之中。

后来，她为了帮助皇兄复国还成为了北苍齐的侧妃，却没有想到北苍齐暗地里早就和曾若清结盟。

皇兄自以为成功的突袭, 在他人布局下全军覆没。

从此, 燕羽再也没有能够继承的人。

梦没有结束, 梦中的她依然没有死, 她继续看着这一切。

原来, 北苍齐心中有一个深爱的女子, 那人就是曾若清。

但因为北苍齐娶了侧妃，曾若清拒绝了北苍齐, 而是选择继续和李珫律在一起。

至于李珫律, 虽然一开始因为老皇帝的命令, 东宫里有着其他的女子, 但后来听说和曾若清经历了一系列的生离死别，李珫律决定送走多余的女人，只留下曾若清一人。

永康帝后，夫妻美满，这在当时传为百姓佳话。

而梦中的她，却像个影子一样活在角落里。

每隔一段时间，当因爱痛苦的北苍齐一想到是因为侧妃的原因才失去所爱之人走向他的机会时，他都会让她求生不能求死不得。

她成了一个连通房丫头都不如的工具，还没有尽头。

因为梦中的北苍齐让人时时刻刻看着她，不允许她死。

后来，后来又发生了什么？

说是北苍齐在和她的相处中，发现自己爱上了她。

不过后来却被她寻到了机会，先一步自杀了。

之后梦就醒了。

可笑！实在是荒诞至极！

曾姝很快就没有在意了。

可能是因为惊醒，一下子也没有了睡意，曾姝靠在了枕头上。

这些年她一直都是独身一人，夜间冷清些倒也习惯。

只是可能年纪大了，这几日里开始经常做梦。

奇奇怪怪的梦一大堆，正经实在的却没有，比如自从先生去世后，她就一次都没有梦见过先生。

就连晏璿，有时候闲谈时也说自己哪天哪天梦见了兄长还在时的模样。

可她却一次也没有。

就像当初，她也没有见到先生活着时候的最后一面。

北苍国灭，这是一件大好的事情，但伴随着这一消息的是——燕羽的相国大人死在了大军归来的路上。

这一仗，本来是不需要他的，但先生说，只有他去了，才能确保这真的是最后一场战役。

比起医官，先生一直都更了解他自己的身体。

或许这一切都在他的意料之中。

包括她安插在先生身边的人，他也是一清二楚吧。

毕竟，他可是她的先生呀！

北苍国发生的事情她都知道，包括曾若清的那一番话，回来的暗卫事无巨细全部说了出来。

“还有吗？”

“属下有罪！”

“何罪之有？”曾姝说道。

“属下本应该隐藏好身份，但最后还是被相国大人识破了。”

“这很正常，我恕你无罪。”曾姝并不意外。

她的那位先生看似什么事情都不在意，但你要说真的不在意却又错了，因为他把任何事情又都看在眼里。

如果什么都没有发现，那才是奇怪了。

“他有说什么吗？”

“相国大人说，如果陛下想要除掉晏家人，不必在意他。”

“相国大人还说，不管做什么决定，这些都是属于陛下您的事情，他死了，一切就和他无关了。”

“他还真舍得。”

……

年轻人很少回忆一些事情，因为在她们眼中，眼前的事情明显更多。

但老了就不一样了，很多事情即使没有发生，心中也早就明白一切尘埃落定，即使拥有一些变数，也不甚稀奇。

曾姝知道自己很快就要离开这个世界了，这个她几乎亲手打造的世界。

说来也奇怪，她似乎就是这么一瞬间变成这样的。可事实上，做到这一切花了她毕生的心血。

而这一切，她并不想打破。

“陛下，您该立下继承人了。”

这些年，她的威严愈加让人惧怕，能在这个时候这么和她说话的只有晏璿了。

不再是当年的毛头小子，如今的他已经是晏家的一家之主了。

眉宇间和那个人自然很相似。

“每次看到你，我既高兴，又不高兴。”

“那陛下就当自己是高兴的就行了。”

……

“陛下，您该立下继承人了。”

良久，晏璿再次说道。

曾姝没有孩子，这是人人皆知的事情。

所以所谓的继承人只能从旁人中选，原本她已经想到了办法。

但是临了临了她突然却不想这么干了。

凭什么，一切的骂名都由她承担。

他晏陵却早早放下了担子。

“这个事情我已经安排好了，你别着急。”

“等明天，你来上早朝的时候，结果就出来了。”

她的确坑不过先生，但晏家人，却是比不上先生的。

忠君爱国？

到底有多忠君爱国呢，她也是很好奇。

而证明这一切，其实也只是需要一个推手罢了。

……

翌日。

燕羽女帝病逝于皇宫。

并下诏，传位于晏家晏璿老将军。

举国皆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