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红文接着说:“那件事最近也别提,等妹妹表演结束。”
福妞把李大庆拉到桌子边让他好好吃饭,才捧着小下巴问:
“所以,哥哥是同意我的办法啦?”
杨红斌冷冰冰地哼了一声:“一开始就只有他不同意。”
杨红文温柔一笑,慢慢给福妞挑着鱼肉:“你们也是太胡闹了,万一伤到……”
“妹,他说你胡闹。”
杨和平一边给福妞盛汤,一边对着杨红文做鬼脸:“杨红文,我看不起你。”
“我也看不起。”杨胜天还提高了音量。
杨红斌继续冷冰冰:“你是鹦鹉吗,总学杨和平。”
“你怎么能背叛我呢,刚才不还是跟我一块指责杨红文嘛?”杨胜天都嘴。
杨红斌:“他是我哥!”
“你……”
“哥哥,我想吃一块萝卜。”
福妞向来是衣来伸手饭来张口,想吃什么直接开口。
果然,五个哥哥不吵架了,纷纷夹萝卜给她吃。
福妞默默地松了口气,终于不吵了。
旁边的李大庆啥也不知道,呼噜呼噜吃肉喝汤,还偷偷往她的碗底埋大块的肉。
福妞一边被哥哥们投喂着,一边想,揭穿杨向红的事要不问问薛望庭叭。
他是这件事里唯一的外人,奶奶总说当局者迷旁观者清嘛。
下午她学完钢琴,直奔薛家。
廖竹青做手术去了,小顾给她送晚饭,薛怀承的果林正是验收成果的关头,回不来。
家里只有薛望庭一个。
他就坐在书房里翻书。
书房的窗户是打开的,正对着吴教授家的窗户,能看见窗边放着的钢琴。
下午这三个小时,只要他一抬头就能看见在吴家练琴的福妞。
“薛望庭,我进来啦。”
外面奶甜奶甜的声音传进来,薛望庭抬起眼皮,把窗户关上了:“嗯。”
福妞换上小兔拖鞋,吧嗒吧嗒跑进来,热的小脸通红,站在绿色台式电风扇前吹风:
“薛望庭,你不热么,干嘛不开窗户呀?”
薛望庭翻了一页书,清冷地看了她一眼。
福妞早已经习惯了他这个态度,自顾自跑过去把窗户的插销拎起来,推开窗户。
傍晚清凉的风吹进来,还带进来一股槐花的余香。
“薛望庭,我奶奶晒了好多槐花,准备做糖渍槐花,我给你拿一罐好不好呀?”
薛望庭继续翻书:“随便。”
“哎呀,每次给你带吃的你都说随便。”
福妞不满意地都起小嘴巴,廖奶奶都说啦,薛望庭可挑食了。
但送了这么久的东西,他都一点不剩的全吃了,也不知道他到底不喜欢吃什么。
“望庭——”
她正想着呢,外面有人敲门。
蓝色的纱门外是传达室马大爷,嗓门亮亮的:“你让我买的冰棍放门口啦,我还有事呢。”
福妞出去拿冰棍的时候,马大爷已经跑出了楼。
手里冰冰凉凉的,还有一股甜甜的香味从卡卡响的包装纸里传出来。
是她喜欢吃的红果冰棍,三分钱一根。
还有奶油大雪糕,得一毛二一根,是薛望庭喜欢的。
福妞拿着冰棍开开心心地跑回屋。
按照惯例,她先撕开大雪糕的包装,咬下大大的一口,然后递给薛望庭:
“好啦,今天的冰棍也没有被老鼠啃过,你吃吧。”
夏天来的时候,薛望庭第一次买冰棍,非要她咬第一口,吃完了再给他。
原因是以前他吃雪糕,从里面跑出来一只大耗子,把他的雪糕啃了,他觉得不卫生。
所以,每次吃雪糕的时候,总要有人替他尝一口。
本着好朋友之间是不会说谎的,福妞竟然天真地相信了。
然后回家越想越不对。
冰棍的包装是封住的,而且卖冰棍大叔的保温箱里那么凉,有耗子也早就死啦。
薛望庭这个别扭鬼,肯定是想和她分享自己喜欢的雪糕,不愿意直说。
福妞特别厚道地没有拆穿。
她把红果冰棍撕开,递给薛望庭:“给你。”
“干嘛?”
薛望庭慢条斯理地吃雪糕,头都没抬。
“我正在换牙,”福妞咧开小嘴巴,露出小豁牙,“太硬了会崩掉。”
薛望庭接过来,嘴巴弯起又放下,慢慢啃了一口,装作不在意地问:“琴练的怎么样?”
“很好呀。”
福妞也不拿冰棍了,就着他的手吃:“吴爷爷一直夸我呢。”
薛望庭不看书了,看她:“骄傲使人落后。”
“你落后。”
福妞一口咬掉半块冰棍:“吴爷爷说我比你弹得好多啦。”
这点,薛望庭是同意的。
他不止一次听吴川说起,福妞是他迄今为止见过的最有天赋的孩子。
勤加练习,年少成名,享誉国际不是问题。
他一边喂福妞吃冰棍,一边问:“你想当钢琴家吗?”
“不想。”
“那你想什么?”
“目前想让杨向红认错。”
薛望庭终于露出一丝茫然的眼神:“杨向红是谁?”
她又交新朋友了?
为什么没和他说起过,以前什么事都告诉他的,就因为他现在不住胡同里了?
薛望庭抿紧了嘴,一下把冰棍收回去了。
福妞咬了个空,奇怪地看着他:“是我大伯的女儿啊,还有你干嘛不给我吃?”
薛望庭想了一会,好像有点印象,就继续喂她冰棍:“她欺负你了?”
福妞摇摇头,就把李大庆落水的事告诉了他:
“我只是看到她冲向了沟边,沟边也有她的东西,但这不是她推大庆弟弟的证据呀。”
薛望庭又把冰棍收回去了:“弟弟?”
福妞连咬空两次,气鼓鼓地不吃啦:“蔡婆婆的孙子啦,你又忘啦?”
这个哥哥怎么回事呀,看书过目不忘,怎么总不记得人?
她忽然想起什么,转过身:“薛望庭,过两天你是不是也要把我忘啦?”
薛望庭把她剩下的冰棍全吃了:“嗯。”
福妞气坏了,蹦跶起来抢他的雪糕,一口吃光:“那我们都不要吃了,哼!”
薛望庭一点儿也不生气,反而有点开心。
奶油雪糕很甜,奶味也很重,他不太喜欢,但是福妞很喜欢。
她今天多吃了一口雪糕,应该会很高兴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