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一片混乱
那是阳春三月？还是杨柳依依的四月？甄真记不太清楚了，只记得那天的阳光很好，照到他这个修道之人的身上，都暖的不像话。
他那时只差一脚，便能入了大成境。
正在高山之巅，闭上双目，以神识俯仰天地万物，体会着道法的玄妙。
忽然，悟道中的他心弦一动，他只当这是道法大成的机缘，必须得抓住不可，于是便睁了眼，这一眼，让他的余生，此后都万劫不复。
那是一个小姑娘，豆蔻般的年纪，穿着鹅黄的衣衫，俏生生的站在他的身前，柳眉半弯，小鹿般清澈的眼睛瞪得像铜铃，好奇的不得了。
当时悟道中的甄真，身遭天地中，尽是浮动的灵力，但凡有异物靠近，九死无生。
可偏偏那么厉害的灵力，就是不肯伤那小姑娘半分。
她那双眸子就这么望着甄真，这么望啊望啊，直望进了他的心底，在他的心湖里，像是下了场雨，尽生涟漪，又像是投了块巨石，水花漫天，不能绝也。
就算是再过无数万年，甄真也忘不掉那种被她凝视的感觉。
修个什么道，修她算了！
甄真的心魔，就是那一刻诞生的。
甄真的心魔，当然，也就是现在的甄真，经过无数次的推算，终于发现了一个很令人伤感的事情，心魔的诞生，应该是甄真故意为之。
因为在甄真心动的那刹，他已经看完了自己与那黄衣小姑娘的一生了。
那个小姑娘再让他心动，再让他不想修道，在他眼里再是不同。
对于此方天地来说，她终究只是个凡人。
没有什么修道资质的那种，世间人。
可能活上数十年，或者百年，就得入了轮回，转生转世。
而甄真，却是大道可期，有着飞升资质的修道奇才。
甄真不知道该怎么选择。
从来没有人告诉过他，修道和修炼爱情同时出现，应该怎么去做。
于是甄真逃避了，他刻意道心不纯，刻意生出心魔。
刻意神魂离体，刻意魂飞魄散。
心魔之所以被称为心魔，就是因为坏的纯粹，心魔从来不会做选择题，心魔选择都要。
不管心魔是继续修道飞升，还是伴她生生世世。
甄真都会很开心。
“但是我不开心。”此刻的心魔甄真一脸严肃的说到。
黄帝一直心不在焉的往赤帝那边望，甄真讲的话带听带不听的。
说实话，黄帝觉得这个故事可能赤帝更爱听一点，再说了，赤帝就算不爱听也能接的上话，不像自己，实在不知道该说啥。
四夜倒比较像个正常的听众，四夜很自然的接过了话，笑着问道：“甄前辈你为什么不开心呢？”
甄真依旧很严肃，道：“这么多万年来，我一直想以心魔的身份入大成境，但是一直没能成功，我想，如果问题不是出在我心魔的身份上，那就是出在她身上。”
甄真和甄真心魔的故事，早已是修士界的一段公案，所以他对于这些晚辈，并不会刻意去忌讳自己的心魔身份。
至于甄真口中的她，当然就是指的当年那个黄衣小姑娘。
唐三年对甄真一向是面子功夫做足，心里骂翻天，所以一直在窗台那揪着四夜的大红袍子玩，对于甄真讲的故事，跟黄帝态度差不多，爱答不理的。
黄帝倒是有心想做点回应，无奈他实在没什么爱情经历，也不太会说话，只好假装在听的样子，实则心里早就在想一会儿赤帝醒来，要不要带他去逛逛昆仑城。
四夜却是在认真听着，只可惜在认真思考甄真修道不能大成的原因，一时半会居然没能接上话。
无人说话，场面顿时陷入了尴尬。
不过甄真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过，倒也没说什么。
耳朵边突然变清静了，黄帝瞬间回了神，他觉得自己可能需要开口讲讲话，于是提出了自己的疑问，说：“前辈你为什么要住在这个塔里啊？”
黄帝这个问题本身倒是没什么，但是在这个时候提出，就好比老鼠窝里混进了一只小浣熊，明显没听讲啊！
甄真顿时为之气结，他这个故事本来就是想讲给黄帝听的，结果黄帝根本不关心！
甄真很生气。
但是甄真还是要给黄帝解释，甄真板着脸道：“那是因为，因果一脉哭着喊着要度化我这个心魔。”
黄帝一头雾水，不解问道：“那前辈你到底为什么要住在这个塔里？”
甄真真的生气了。
唐三年注意力也被吸引过来了，不过是准备看笑话来的，虽然碍于甄真这个修道大能，不敢表露在脸上，但是心里已经开心坏了。
最后还是四夜笑着解了围，四夜笑起来很好看，声音更是好听，四夜说：“这九重塔是我们因果的，也算是我家的吧，我们因果一脉的宝罗刹就是这塔附近，因我因果道祖生前曾发下宏愿，要将甄前辈度化，我们这些做弟子的，自当为之而努力。”
四夜口中的因果道祖，当然说的是那个于乱世中发家，靠诸神大战暴富的，释那迦。
黄帝倒没想到那个长相怪异的人，居然能有这么大的志愿，很是感叹，突然想起一事，大惊道：“因果的驻地建在这底下昆仑城里？那天穹之上那四座巨大岛屿是？”
唐三年对甄真还得装一下，做个表面功夫，但是对黄帝这种无名之辈，那就要有多不客气就有多不客气，只听他嗤笑一声，不屑道：“有一座是我的，还有一座是我爹的，剩下两座，都是我四哥的。”
四夜无奈，摸了摸唐三年那散落在两肩的长发，示意他讲话客气一点。
唐三年很受用，忙变回一脸乖巧，继续揪着四夜的鲜红麻衣长袍。
四夜朝黄帝抱歉一笑，道：“那两座不是我的，一座是我母亲生前的产业，还有一座本来也是，不过现在是我舅舅在接管。”
唐三年是教化学问的院主，他爹，当然就是事功院主唐纪年了。
至于四夜的母亲……那就是小黄当初讲的那个，前自然天宗宗主，宋卿尘。
四夜的舅舅？依稀记得小黄之前讲过，好像是宋卿尘的弟弟，叫宋卿什么来着？
黄帝这算是明白了，那四座巨大岛屿，也就是自然和教化一脉的驻地，也可能是在昆仑城的驻地。
不过这四家关系可真够乱的。
本来是两家，然后分化成了四家，结果搞半天还是一家人。
黄帝脑阔疼，突然想起一事，朝唐三年看了一眼，问四夜，道：“他应该比你高一辈啊，怎么叫你四哥？”
唐三年没好气翻了个白眼，但是碍于四夜在，没敢骂脏话，但是不骂脏话他又不知道怎么表达，索性就不讲话。
四夜还是淡淡的笑着，说：“那不过是我们儿时戏语罢了。”
话虽然说得客气，但表达的意思却很清楚，这是我们的家事，你就不要瞎掺和了。
可惜黄帝不懂这么多，如果此时小黄没被屏蔽的话，应该会出声提醒他。
可惜没有如果，黄帝正准备细细问，倒是一旁的甄真坐不住了。
你这个晚辈怎么回事？我给你讲这万年修真界最大的八卦你不乐意听？人家那点破事儿你倒是听得津津有味？
不过甄真说得比想的委婉，甄真面带寒霜道：“你不想知道，我带你来这是为什么了？”
黄帝这才想起，自己来这是干嘛来了，正准备回答，就听见那世间最美妙的声音，软软糯糯的响起。
“我倒是想知道，你倒是说说，是为什么呀？”赤帝睡好醒来，半倚在床榻上，浅笑着问到。
那一身风流，浑然天成。
好一个玉一般无暇的人！
唐三年看的有些呆滞，只觉着醒来的赤帝，比睡着时还要美上三分。
还好他不好这一口，倒是很快清醒。
四夜向来是外热内冷的性子，也就是看了眼赤帝，看到那一身红衣，算是明白当初轩辕恶帝为什么会轻薄他了。
不过也就是看了眼而已。
唯独甄真，看了好半晌，历经万年，他能看出的东西，那就比较多了，再加上他修的道法不同，因此黄帝和赤帝两人，在他眼里，就越发的不同。
赤帝这还等着甄真回话了，却没想到甄真那眼睛像是长在他身上了，好长时间不讲话。赤帝有些恼了，道：“你说话呀！只看着我是什么意思啊？”
甄真这才觉得自己失礼了，忙向赤帝道了声歉，接着道：“那黄衣小姑娘，当年半点修行天赋都没，且体质特殊，我用尽仙丹妙药，也只换的她几载时光，很快她便入了轮回，从此我就开启了陪她生生世世的模式，不知道为何，她一直都没有修行天赋，且世世早夭，我把秦广王的门槛踏烂了，也没找出原因。”
“所以，你算出，她这一世，投生地就在这里？”赤帝不像黄帝那么不解风情，倒是很快理解了甄真的意思，如此说到。
甄真点了点头，说：“我只大概算到了她在昆仑城，然后按照惯例，没有修行天赋的她，不可能投生到上昆仑，所以我一直在这琵琶楼里等，然后左言，我之前去找过秦广王，秦广王说，左言有早夭之相，很可能是她的转世之母，因此，我一直把左言养在身边，等着遇到良人与之相配，早日生下我那黄衣小姑娘。”
甄真说到这里，倒是满脸的期待。
把赤帝都惊呆了，赤帝有点茫然，道：“你这是一手养大丈母娘，再一手养大媳妇儿的节奏啊！”
黄帝还在一旁补充了一句：“这种事情他好像干了几万年了。”
四夜看了看唐三年，愣了愣，道：“小叔，你跟甄前辈应该很有话聊啊！”
唐三年似笑非笑，道：“我那是萝莉控，特么他这是恋童癖！聊个屁！”
甄真没讲话，嘴上从来不跟小辈计较，其实心里早就把唐三年骂成了天下第一大蠢蛋！
而黄帝跟赤帝，早就被这一声小叔，给雷的外酥里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