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尔德用手抚摸着心脏的地方，他的心跳很快，以他一个前所未有的速度在跳动，迸发和运输的养料即使在相当短的时间里也足以匹敌一整天所需要的新鲜血液所需要的量。

然而这样带来的代价也是无底洞般的巨大而难以承受的，艾尔德用手将一块黑色的牛肉含在嘴里，像是嚼蜡一样在吞噬着食物——这是他今天第七次进食了，或许在开始的几次，饥饿与空虚能够填报本来就几个月没怎么见过油腥的肚子，但现在一切都改变了。

他曾经狼吞虎咽般吃过锈了铁的味道的面包与发了霉的奶油之类的东西，或许它们并不干净，同时也能让艾尔德在深夜中因为绞痛与腹泻而折腾数日——面黄肌瘦与风吹雨打的帮助下他的身体与积累的脂肪像是胀破了的皮球一样迅速的瘪了下去，在他还没有反应过来之前。

但在现在，本来已经干瘪缩水到一起干巴巴的胃肠在一瞬间内被如此多油脂与血肉滋润的同时也给他身体带来难以承受的负担与压力。

艾尔德能够感觉到自己身体就好像是被扔进了油锅一样，胃肠里面充满反胃与呕吐的感觉——拜那些高热量又腻人的肉类所赐，伴随着他的身份的转变——从一个地狱到另一个地狱间的徘徊——他现在感觉自己就要崩溃了。

这里的一切还要从昨日夜里的契约说起。

这并非寻常的契约，这是一张灵魂契约——饱含着契约双方一丝灵魂作为抵押与交换的烙印，这样的契约不仅会用相当高等的皮革（比如新生小儿的活剥皮之类的就不错）作为底稿，并且需要经过复杂而费时费力的操作与步骤后才能打磨出这种能够承担灵魂文字的上等的书写契约稿子。

那一份的灵魂是活生生的从契约者身上剥夺下来的，换句话说艾尔德那一分灵魂，被镶入契约的灵魂是从他身上硬生生撕下来的——这也解释了为什么艾尔德会在签完他名字的最后一笔后他会暴露出那样不堪而虚弱的状态，这比将心脏掏出来还要难以让人承受，因为灵魂上的空虚很难彻底痊愈，只能渐渐的依靠肉体的滋养与趋向于愈合，直到一个奇点收敛为之。

同样这样也解释了为什么艾尔德需要在本来已经暴食而且极度消化不良的情况下依旧选择了那些难以下咽的食物，因为他内心深处充满了空虚，那种填不满而且在一直用嘶嘶的瘙痒在提醒着他的感觉一样，他的身体也在不停的要求着他填补更多的能源，来满足它在那灵活虚弱的瞬间所疯狂的补充。

“该死疯子导师，瑟菲娅·月落！”艾尔德一边将纸盒搓成小球，一边失声痛骂着——当然，心虚的他还是在一阵愤怒的嚎叫后选择了乖乖的闭嘴，继续用下一块食物来填补自己的不堪重负胃肠。

当然，价格与危险随着契约的等级呈现出了几何倍数的增长，尽管艾尔德并不能断定他所书写的稿子到底是用什么皮革所制成的，而那他所陌生而令他刺目不已的文字到底蕴含着什么诡异的含义与暗喻——就仿佛是那弯曲缠绕的紫色花纹一样，它们互相环绕，簇生在一个拥挤又狭窄的卷纸的边缘，展现着妖艳的颜色与图案。在艾尔德看来，充满了不详的意味与预示，简直令人糟透了！他当时心想道。

正因如此的暗示，又或者是依靠着那艾尔德所难以触及的黑暗文字间微妙的干涉，艾尔德的契约在他不知名的位置被修改为灵魂的缠绕与扭曲，而并非所谓的他们施法者间那必然的权力与义务干系，尽管从表现手段上来讲两者并未有什么区别，都是双方依照着契约分配着自己的责任与利益，学生需求着老师的知识与技艺以及在毕业前夕所能分享到的那一丝丝来自导师的人际间的关系——或者是一场游历，又或者是一次令人期待而畏惧的冒险，但无论如何学徒总是期盼一个完美而饱满的学徒生涯。

但在同时导师却现实的多，他所思考的不仅是一个个孤立的学徒，他更要思考如何能够运用他们的工作与日复一日的学习中聚集一笔可观的力量，不论是战斗还是研究，施法者第一要务是要保持自身的运转，特别是对那些已经建立了一座‘陆地巡洋舰’级的魔法塔的法师，他们的资源消耗能力几乎可以堪比一只吞金兽的速度，再富有的财团也很难支持一个只进不出的魔法塔级别的魔法组织的消耗。

同理，契约的内容不会因为涉及的深度而改变，但这其中微妙的差别就体现在他们所付出的代价上了。

他们要付出灵魂的一角作为抵押，被锚定在契约上，这其中或许会有某个魔鬼在诱惑下选择成为契约的公审人，为了那违约之后那蓬勃跳动的鲜活的灵魂与可能随之而来的违约者的尸体，这都是不错的结果。

这也正是艾尔德所担心与恐惧的事情，如上文所言，这样严丝合缝同时又带有威慑成分的契约用来对待他一个小小的连给瑟菲娅大人**趾头都不够的法师来说是不是有些太大惊小怪了？

艾尔德知道他的命运，按最差的来计算的时候他也抱有一定的疑问，假若他是以实验品的身份进入这件法师塔中，那为什么要给‘实验品’费如此大的功夫呢，特别是降临要将那已经化为一堆皑皑白骨的实验品做出如此周密的考虑与安排呢？

‘答案或许只有一个。’艾尔德严肃而紧张的说：“就是我的价值真的不同凡响，足够瑟菲娅导师费尽心机去网罗我的身体以及灵魂，甚至一张昂贵的灵魂卷轴也在所不惜。”但问题也同时紧随其后——那就是是我的价值到底在哪来呢？”

“等等！”艾尔德像是突然想起来什么一样，他双手他面前舒展，十根细长的手指在快速回忆着那熟悉的魔法韵律的节奏。

‘嗖！’一道久违的绿色光芒从他手中脱颖而出，打到了他面前的石板上。

酸液飞溅，艾尔德最为拿手的好戏，然而艾尔德却深深的皱起了眉头，“或许……我的酸液魔法的效果确实比别人要好那么一些，甚至我一环法术有时候都……”艾尔德欲言又止，他低下头开始长长的思考起来。

“不对，这不对！”艾尔德猛然抬起头，他瞪圆了眼睛，呼的一声冲出了房门，向外跑去，急匆匆的不知干了什么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