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光在路边的小卖部买了一箱牛奶，穿过一个巷子口，停在一个破败的院落跟前。这是赵学兵的家。
赵学兵是于光认识的唯一一个读了大学的人，尽管他去大学读了一年就辍学回家了，但已经比其他人强太多。
那个年代大学生还不算多。
他敲了敲腐朽的木门，不多时，门开了，来开门的正是赵学兵，他一身破旧的衣裳，瞪着疑惑的眼睛看着于光，显然已经忘记他是谁了。
于光闻到一股浓重的中药味从黑暗的屋子里面飘了出来。向他介绍自己也没什么意义，因为从前的于光不仅名声臭也不受人待见。
“我是村委会的王大娘介绍来的。”于光信口胡诌，“哦，对了，大妈的病好点了没有？”
看到赵学兵没反应，于光已经自来熟一般进了屋子，把牛奶放到凳子上，朝着昏暗的房间张望。
“哪个王大娘？”赵学兵从后面跟了进来。
“赵学兵，是我拜托王大娘给我找个大学生的，我想请你到我作坊去帮我管账。”于光很诚恳地说。
听到管账两个字，赵学兵微微愣了一下，然后说：“不行，我妈没人照顾。”当初没考上心仪的大学，加上他唯一的母亲病了，所以他才辍学，如今在家里都快呆了大半年了，每天熬中药，熬的脸色都发黑了。
于光看到旁边炉子边堆了一大堆药渣，另外一个条桌上摆着三四包中药。
“也对，老人需要照顾。”于光很理解的点点头，从包里拿出一个信封递给赵学兵：“我对大妈的一点心意。”
赵学兵一看，忙推辞道：“你这是干什么，我，我怎么能要……”
“听说大妈每天的中药钱都要好几块，巧在我那边揽了一点小生意，能帮就帮点嘛。”
这时，房间里传来一个苍老的声音，“兵娃子，你进来。”
赵学兵走进屋里，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于光什么也没听清，过了一会，赵学兵出来就说：“那个，管账的话你给多少钱？”
于光说：“刚开始只能按天算，给你十元一天你看行吗？”
十元一天真的算少的，毕竟对方读了几天大学，和那些缝缝补补的妇孺们不一样，但是管账也没有她们那么累。
今天于光穿的衣服不比赵学兵好到哪里去，头发也是几天没洗，一副沧桑的模样。两人站在一起，颇有些难兄难弟的感觉。
赵学兵看了看凳子上的牛奶，又看了看于光手里的信封，点头道：“行，十块就十块吧。”
作坊里，几十名老弱妇孺已经到齐了，一个个眼里透着渴望，把于光死死瞅着。旁边的仓库已经堆满了色彩艳丽的边角料。
于光把自己的要求简短说了一下，然后让赵学兵给他们每个人做了登记，以后就负责每天干完活给她们发钱。
这几天的晚上他都没怎么睡，把近三年流行的动画片看了个遍，然后选出了几款，那些边角料勉强能做的玩具，设计了个图样。
他虽然多少年都没拿画笔了，但是之前的他学的是广告设计，画图根本难不倒他。
玩具样板一做出来，那几个家里有孩子的妇孺就爱不释手，两眼放光。
于光找了几个车工好的妇人，送给她们几个玩具，并嘱咐她们每天要检查车工的身上，以免把玩具偷拿出去。
目前手上的钱也只够付车工们两天的工资，所以于光马不停蹄又开始奔忙起来，他拿着几个玩具带着大牛，穿的人模狗样到处找玩具供应商。
对方看他气派不凡，本来还有一些好脸色，一看到他拿出个玩具来，脸色瞬间不好。原来那些玩具供应商青黄不接，早想转行了。
忙了一个上午，一无所获。
他和大牛穿着高档西装在旮旯巷子叫了一碗一块钱的素面，呼呼吃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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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办法了，这两天这事情啊！必须得办成！”于光把那免费的辣椒舀了一大坨，被老板娘狠狠剜了一眼。
因为两人早饭也没吃，肚子正饿，因此吃得特别投入。没发觉背包露出一个角的玩具被拽了出来。
于光一回头，就看到一个小小的身影拿着玩具一熘烟跑不见了。
他放下碗快，起身就追，毕竟那是个半大的孩子，很快被他揪住了。
“臭小子，居然敢偷东西，看我不好好教训教训你！”他揪着那孩子的衣领，刚准备把他压的趴下，勐地看到那孩子脖子上带着一块玉，那玉的颜色晶莹剔透，一看就是上等货色，再一看，那孩子年纪虽小，穿的衣服却是非常高档的材料质地，脚上居然还踩着一双真皮皮鞋。
有钱人的小孩啊。
于光脸上顿时换上了笑脸，把孩子放开，又用手把他的领口展平了。
这时，好几个佣人打扮的女人冲了上来，大声叫道：“少爷仔，你去哪里啦，叫我们好找！”
几个女人皮肤黑黑的，一看就不是本地人，说话的口音也有异。
那少爷仔看也没看那几个女人，一心抱着于光的毛绒玩具，又是摸又是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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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什么东西？”为首的一个佣人皱着眉头。
“这是我的，被你家少爷偷了。”于光一只手轻轻拽住那男孩的手腕，嘴里轻飘飘地说。
说话的佣人脸色大变：“哎呀，少爷仔，你怎么能偷东西！”
“你这个要多少钱？”说话的佣人似乎是个管家之类的，问于光。
一个毛绒玩具值不了多少钱，于光就算是想敲上一笔，又能敲多少呢？只是不知道这孩子的来历。
这一块玩具供应商特别多，难不成是哪个大老板的孩子？
“这个值不了多少钱，只是这孩子偷东西，我必须得见见他的父母。”于光说。
那半大的孩子看上去也有十岁左右了，居然一点反应都没有，依旧专心致志地摆弄着玩具。
佣人想息事宁人，但于光态度坚决，最后没办法，那佣人只好带着于光去了不远处的一栋楼房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