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篇有一种味道叫乡味

第10章黄嫩芽，特殊的家乡茶

很久以前，读过杨茗芳老师一篇“黄嫩芽”的文章。现在还依稀记得，因此勾起了我对往事的回忆。

上个世纪五十年代，我们长庆堂北面的铁砂坵旁边生长着两株古黄嫩芽树，有上千岁的年纪，树干要几个人才能合抱。后来，这两株古黄嫩芽树毁在“苦日子”里。那时，山上也生长着黄嫩芽树，它是落叶树，小的是灌木，大的成乔木。

每年春天，黄嫩芽树枝上透出黄中带红的嫩嫩的黄嫩芽，然后长粗长老，成为树上的新枝桠。

黄嫩芽可以生吃，吃后嘴里凉嗖嗖的，稍微有一丝丝苦味，也有一点点甜味。把黄嫩芽晒干制成凉茶叶，那是上好的茶叶。

制作黄嫩芽茶有好几道工序：摘嫩芽，开水焯，晾晒，熏烤。

春暖花开，万物复苏，莺歌燕舞，满眼新绿。黄嫩芽也从枝头上探头露脑地长出来了，当长出少许嫩叶的时候，就可以採摘黄嫩芽了。

黄嫩芽树比较少，大多长在杂树山上。因此，我们常到杂树山上去寻找黄嫩芽树。杂树山上一般布满了石灰石，叫石头山。黄嫩芽树长在枞树山上比较少，枞树一般生长在黄土山上。因为常年採摘过黄嫩芽，所以也就知道哪个地方有黄嫩芽树，故可径直奔目的地而去。

黄嫩芽树有矮有高，矮如灌木，高则是乔木了，成乔木的黄嫩芽树有几丈高！要採摘黄嫩芽，要爬上树去，还要带小铁钩子。

这时，能爬树的人就大显身手了。一般是男孩子爬树，他们背着背篓，“嗦嗦嗦”地就爬到了高高的树上，手脚麻利地採摘黄嫩芽。手够不上的，就用小铁钩勾。

有个名叫梦兰的女孩子爬树也很厉害，大家都叫她“梦苗婆”。据说苗族女子都会爬树，而且很厉害的，所以大家叫梦兰为梦苗婆。她像男孩子一样爬到那高高的树尖上，树枝摇摇晃晃就要折断似的，令树底下的人心惊胆战。

黄嫩芽摘回来后，把较长的黄嫩芽摘成一寸来长一节，洗干净。然后放到开水里焯，等黄嫩芽“疲劳”了，捞出来，滤干水。滤干水后，就摊匀到米筛、麻筛或簸箕里去晾晒，大概晒一两天，黄嫩芽经历第二次“疲劳”。接着就是熏黄嫩芽茶了。

熏黄嫩芽茶是用枫树果球，熏出来的茶有股特殊的清香，老远就能闻到。

枫树球要在先年秋天准备好。我们上山扒枞毛的时候捡拾落地的枫树球。黑黑的浑身长着刺的毛枫树球落在金黄的枞毛中，很容易辨认，也有一股枫树的香味。每次捡回来一点，储存起来待第二年春熏茶用。

最后一道工序就是熏黄嫩芽茶。

在垒好的圆灶内把枫树球点燃，再弄灭，不让它燃明火。架上焙罩，把晒“疲劳”的黄嫩芽放到焙罩上熏焙，上面盖上纸张，把烟压住，这样一直把黄嫩芽熏干，黄嫩芽茶就制作成功了。

黑黑的、香喷喷的黄嫩芽茶叶，倾注了大人及小孩的汗水和希望，人们把它当宝一样收藏起来，到时用来泡茶待客和送人情。

黄嫩芽茶有两种喝法，泡茶和丢茶。

丢茶，就是抓一把制好的黄嫩芽丢入瓦壶（家乡人叫“嚢”壶），烧一鐤锅开水倒入曩壶内，或抓一把茶叶丢入烧开的锅内，待茶冷却后喝。

这样的黄嫩芽茶水暗黄暗黄，不太好看，但清凉爽口，一直凉到肚子里，清心润肺的。如果当时还能加一点糖，我觉得会赛过如今的王老吉、加多宝什么的，是去火降暑的上好饮料。

泡茶，就是把制好的黄嫩芽抓一点放入茶杯，用开水冲泡，喝热茶，即喝泡茶。

喝黄嫩芽泡茶有几个要领，也就是几种享受，即观赏、闻嗅、品味、咀嚼。

泡茶时，把黄嫩芽放入杯中，倒进滚开水后，这个时候你仔细观察，那黑色的茶叶慢慢地改变了颜色，变成了嫩黄色，原来枯萎卷曲的茶叶慢慢舒展开来，那茶叶还在杯中微微摆动，就像当初从树上採摘下来的一般。这时，手上端的不是一杯茶，而觉得是端着一杯浓浓的春意、春情。

二是闻嗅黄嫩芽茶的特殊香气。茶杯里袅袅上升的热气如同腾起一股轻柔的春岚。你若对着那婀娜的热气深深地吸口气，一种特殊的气味直往鼻孔里钻，既有黄嫩芽的清香，又有枫树球熏出的淳香，还夹有一种清新的春天气息。

三是品赏其味。端着热热的茶杯轻轻地抿一口，除了满嘴清香、清凉，还有一股淡淡的嫩嫩的似有似无的甜味、凉味及鲜味。此时，你会觉得手中端的是一杯暖暖的、香不可言说的温爱和家乡味。

四是咀嚼泡发的茶叶。茶水喝完了，茶干叶落底，黄嫩芽茶叶粘在杯底。把泡发透了的茶叶放到嘴里慢慢咀嚼，细细品尝。那美妙、那种滋味，只可意味，不可言传，顿时有一种飘然成茶仙的感觉。如果喝黄嫩芽茶，你不嚼茶叶，那这杯黄嫩芽茶就等于白喝了。

从前，家乡招待客人，用黄嫩芽泡茶奉上，那是一种厚待和敬意。很多喝过名茶的人，都对我们家乡的黄嫩芽茶赞不绝口：不错！好茶，好茶！喝了还想喝。

上世纪90年代，习近平到贵阳去开全国扶贫会，当时他任福建省委副书记，分管农村和扶贫。一天，他想在贵阳吃点小吃，就点了一碗牛肉粉当早餐。他回忆吃贵阳牛肉粉：吃了一顿不过瘾，还想吃二顿，但可惜没时间了。

后来，习近平主席记在两会期间参加贵州参加贵州代表团讨论，有代表在汇报时说：空气就是人气，空气就是财气，空气好了，就会有人来旅游。习主席听了幽默地说：将来贵州可以卖空气罐头。

空气罐头市场上不会有卖的，因为我们的天将更蓝、山更绿、水更清、环境更优美，空气更清新！

但不知什么缘故，现在家乡的黄嫩芽树少了，有些地方甚至绝迹。黄嫩芽茶更难见了，市场上也不见买卖。让在外的游子失去了对家乡的一个回味和念想。

在城市里的亲戚或从家乡出去久居城市的人，很喜欢家乡的土鸡、土鸡蛋，黄花菜、饼粑、红薯干、红薯粉丝等等，但更想念家乡的黄嫩芽茶。因为他们一喝这种茶，立刻就会想到家乡和在家乡的亲人，引起对过去的种种回忆。

有“茶仙”之称的唐初卢仝写了一首《七碗茶诗》：“一碗喉吻润，二碗破孤闷。三碗搜枯肠，惟有文字五千卷。四碗发轻汗，平生不平事，尽向毛孔散。五碗肌骨清。六碗通仙灵。七碗吃不得也，唯觉两腋习习清风生……”

家乡的黄嫩芽茶也有这般功效啊！

如果把黄嫩芽茶开发出来，肯定是家乡的新特产，一张名片！

黄嫩芽茶，特殊的家乡茶。（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