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篇有种味道叫乡味
108章“肚饱肉嫌，肚饿糠甜”
退休后，我曾经在长沙一个公司的办公室作过文字工作，当过“打工仔”，不，“打工佬”。
006年至011年这段时间里，我时不时在长沙河西咸嘉新村西站搭乘6路公交车，于韭菜园站下公交车，走韭菜园路去芙蓉路海东青大厦1楼的湘福投资上班，目的是锻炼身体——散步两公里。不然搭乘109路公交车可直达公司对面的的松桂圆站，走过芙蓉路的地下通道再走一箭之地就到了海东青大厦。散步锻炼身体，这也是一般老年人首选的锻炼科目。
韭菜园路有个百年包子店，在早点时间段，店铺门口人头攒动，我有时也会凑过去买点吃的，两个包子一杯豆奶。一糖一菜两个包子，小小的份量不足，豆奶淡淡的还带生黄豆味道，却要花三块钱。钱物明显不对等，钱越来越毛了，这表明物价上涨人民币掉身价。
散着热气白白的包子，菜包子油腻腻的，糖包子甜蜜蜜的。虽味道还好，但没有咀嚼品味出我第一次吃包子的那个感觉来。在我的记忆里还存留着第一次吃包子的美好和味觉。
大概是一九五七年下学期，我和哥哥按母亲的嘱咐去火厂坪二姐琼芝任教的学校拿工资回家。早晨，我们喝了两碗稀饭就出发了，奔跑三十里路到了火厂坪小学，已经过了中餐时间。二姐把钱放到哥哥贴心的口袋里，再三叮咛我们：不要在路上贪玩，直接回家，别把钱弄丢了。她另外给了我们三角钱买东西吃。
火厂坪街道上有个包子店，我们花两角钱买了四个大包子。如果拿现在的一块钱返回到那时候去买包子，可以买二十个，可供十个人吃！不过现在的工价也在上涨，那时工价几角钱一天，现在是一百多块钱了。
时代在前进，人民币却在贬值，是不是物价上升、钱币贬值是衡量时代前进的一个标尺？地球上其他国家尤其是西方国家也是如此这般？
刚出笼的热乎乎又白又胖的包子，特殊的碱香味特别诱人。那时没有食品袋，我双手直接拿着热包子，喜欢得心跳得咚咚咚嘴巴合不拢！
我朝右手上的包子猛咬一口，出现了个月牙形，香喷喷、甜蜜蜜、软酥酥的包子哟！我陶醉了，沉浸在幸福中。包子里的糖汁溢到了手背上，很烫，我放肆吸允，要是滴到地上，那又多可惜。
第一次吃包子，那滋味和情景就深深刻印在头脑里了，给我少年见识一顿醍醐灌顶：世上竟还有如此好吃的东西！软软的可口，蜜蜜的甜心；给我孱弱的身体一种从未有过的喂养，两个大包子下肚，精神陡然提升，力气也立马增强。从此，我就喜欢上了包子。后来，我吃过不少包子，尤其是糖包子。退休后加入漂老族行列，早餐以面食为主，但再也没有吃出过那难以忘怀的滋味、那难以忘怀的喜悦来。
买包子剩下的一角钱被哥哥“贪污”了，他说用来买乒乓球，当时乒乓球只要八分钱一个。哥哥从小就喜欢打乒乓球，左撇子，曾经是湖南师学院院外语系球队的核心队员。后来他在攸县教育系统教职工乒乓球比赛中获得第一名，还拿过中南大学五十岁以上教职工组乒乓球比赛的冠军……
由此及彼。我想起给小外孙为为喂饭的故事，那真的是要忍劲、韧劲和耐心的。一口饭含在那小小的嘴巴里，半天不肯咽下去。
一次，我对小外孙说：“这么好的饭菜你不好好吃，外公小时候没饭吃快饿死了呢。”
他随口回答：“没饭吃，吃菜呀，吃菜也止饿有营养的。”
“外公那时候既没饭吃也没菜吃呢。”我回答他。
他指着茶几上的零食：“那吃沙琪玛也可以的嘛。”他的想法、说法及语气和古时候那个“何不食肉糜？”的皇帝如出一辙。
“何不食肉糜？”是历史上的白痴皇帝晋惠帝马衷说的。晋惠帝执政期间，一年发生饥荒。灾民挖草根、吃树皮、食观音土。十九断炊，饿殍遍地，消息报到皇宫中。惠帝听完奏报，很不理解：怎么吃树皮草根食观音土？想救黎民于水火以彰显自己仁慈。经过深思熟虑，终于想出办法，对臣子曰：“百姓无栗米充饥，何不食肉糜？”
《晋书》中的《晋惠帝》还有记载：帝尝在华林园，闻蛤蟆声，谓左右曰：“此鸣者为官乎，私乎？”对曰：“在官地为官，在私地为私。”及天下荒乱，百姓饿死，帝曰：“何不食肉糜？”
无独有偶。一次，我哥伯安喂小外孙朱烨吃饭时，他哭闹着要妈妈喂。
我哥说：你妈妈上班去了。
“为什么去上班，不给我喂饭。”
“不去上班，就没有饭吃呢。”我哥向他解释。
哪想小朱烨却破涕为笑了：“没有饭吃就好，我就是不喜欢吃饭。”
两个小家伙吃饭和我们小时候填肚子的目的一样，为了供身体的需要，但有着本质上的区别，他们生长在时和世泰、岁月静好、物质丰裕、家庭富有，想要吃什么就可以吃到什么的环境中，而我们的少年乃至青年时代饥肠辘辘饿得人仰马翻，为了活命，只要是能进口的，都往嘴巴里塞。那种日子、那种饥不择食寒不择衣的感觉，他们能感受得到吗？
这就是代沟，明显的代沟。我们和儿女辈有代沟，和孙辈的代沟就更大了，这条沟是鸿沟，难以逾越。我们青少年时代所遭遇的饥馑又如何向他们诉说、解释，让他们接受？向他诉说解释，他们听得懂、体会得到吗？他们能接受吗？
代沟，祖辈与孙辈的代沟，不是年龄的差距，而是经历的差距、思想的差距。
儿媳周芳说爸爸曾经对他们说过：“我们这一代曾经生活在冰水里，你们这一代曾经生活在冷水里，周鸣谦（周芳的侄儿子）他们现在是生活在温水里。”“冰水、冷水、温水”，我认为周芳爸爸周本书对他家祖孙三代的生存状况的描述非常生动、形象并十分恰当，也基本上概括了我们国家现在所有祖孙三辈的生存状况，主要在物质方面。
“肚饱肉也嫌，肚饿糠也甜。”我记起了母亲的一句话。（未完待续）